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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燕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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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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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白云山记

白云山坐落于十三朝古都洛阳南部,从世界公园伏牛山系心脏拔地而起,与海拔15000米的高空气流接壤,如一条碧绿色丝绸长瀑从天而降!橫卧在群山之颠。

每年夏季,成批的游客汇聚这里游玩和避暑,我是其中一个。那是二零一八年七月下旬的一天,我刚到这座山上,就被山峦景色给迷住了。山路盘旋在一片洁白的云雾里,云以惊人的速度追赶着我的汽车行驶到了“云居旅馆”旁边。走下车,风儿裹着雨珠儿呼呼吹来“真是凉爽啊!” 我环顾四周山势,深深舒了口气,走进旅馆大厅,找到在这儿工作的陈姨,她是我爸爸的同事,之前在嵩县妇联工作。

陈姨安排我住宿在二楼北面的房间,打开窗户即见远山。刚到新环境尚未爬山,我还没有晒萎、累晕,心里是极有兴致的,到很晚才睡去。次日,我早醒,走到一楼接待大厅准备去后面的餐厅用餐,看见城市邻居夏琪和她的家人正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我心里一亮,快步朝她走去。夏琪抬头时脸上也透出一种天涯相遇的神情,她欢喜地拉我一起坐下。

“阿姨、叔叔,真巧啊!”我寒暄。

“莫愁,可真是有缘分呢…” 夏琪母亲打开一罐可乐给我喝。

“谢谢…”

我们商议起结伴游玩的事情。

“上午咱们先去小黄山吧。”

“是啊,不到小黄山就不算来过白云山?”

“是的”

……

旅馆里人渐多了,大厅里乱糟、扰攘起来。夏琪的小侄儿在爷爷的怀抱里扭动着身体醒来了。孩子不足两岁,眉毛高挑、眼目如星星,困乏地眨巴着,他目光扫到我身上时咧嘴笑了。

我们用餐后回各自房间收拾背包。

陈姨与我先来到旅馆门口等电车。经过这儿的每一辆车上都坐满了游人,根本没有空位子。“姨,看样子,半路上是拦不到车了!”我说道。陈姨说莫急!她给发车站点打去电话,询问他们能否派辆空车来“增援”我们。

这时夏琪他们也出了旅馆。

电车终于行驶到我们跟前,夏琪的小侄儿闹着要坐在前排,还要奶奶跟夏琪一起坐,于是我坐在了她们后面。

太阳冉冉升起,我刚洗过的头发还没有干透,陈姨帮我把发束解开任风儿吹拂着。通往小黄山和玉皇顶分岔路口的沿途上,到处是未加采伐的林木。夏季原始森林深邃幽谷的翠绿造就了这座国家级的森林氧吧,这儿空气沁润心脾,可真是令人忘忧啊!一路上,我出神儿地望着重叠的群山陷入无限的遐想之中……这时,电车突然在这片静谧、纯洁的世界里停下了。原来是一对父子想要搭乘我们的电车。他们上车时,我赶忙把座位上的背包拿起来放在双腿上。一个高瘦的小伙儿挨着我坐下了,他向我点头致谢。我避开了他的目光,转望向山谷。

“怎么每辆车都是满载的?人可真多啊,幸好碰见你们的车有空座!”那个父亲大声说道。

没有人接他的话,停顿了片刻后,叔叔答道“是的,上午全是上山的人,确实不好搭车呀!”

缘此二人闲聊起来。

他们原是和家人一起坐上电车去往小黄山。儿子提议从这处分岔口下车,可搭乘去玉皇顶山口的电车,攀登玉皇峰,再徒步至小黄山。可等了老半天也没拦到有空位子的车,又听路过的司机讲离玉皇顶景区入口还远呢。现在父子俩随即改变主意决定去索道口找家人汇合。那位父亲问叔叔是哪里人?叔叔说我们是本地人。过了会儿,他又问道“两位姑娘是您的女儿吧!”叔叔回答“是的。”我感激地转过头望向叔叔,发现我的发梢被风儿带到了小伙儿的肩臂上,他一动不动地端坐着,我不禁脸红了,赶紧将头发捋到胸前用皮筋束起来。过了会儿,我鼓了勇气回过头,他并未笑我,仅是很温和地迎着我的目光。

在曲折蜿蜒的山路上,奔驰的电车拐弯时颠簸起来。

“啊!慢一点了”陈姨和夏琪的母亲惊呼道。叔叔他们赶忙嘱咐司机“要稳妥、莫赶路!”

我的心也产生出紧张的悸动。

电车到达小黄山下面的坡道处停下,父子俩也向索道站走去。夏琪将侄儿放在地上,我转身伸展双臂想要抱他,他咯咯地笑,两眼挤成缝儿,晃着身儿、歪斜着朝我走,夏琪紧随其后护着他。

“莫愁”,夏琪突然站立那儿对我使眼色说“快瞧,讨厌呀,他好像在拍摄咱们呢!”

我转头向她示意的方向望去,刚才搭乘我们电车的小伙儿凭倚在护栏前,双手举着相机正对着我们的方向。他见我俩儿在看他,放下相机,开始俯视着坡道上的行人了。虽不能十分判定他在拍摄我们,可有嫌疑呢。过了会儿,他父亲上前跟他说了什么,二人进候车厅了。

考虑到小孩儿,我们放弃爬山也坐索道上去。

索道又高又长,底下是茂密的森林。越往上滑翔云雾越大,淡白色的雾变成了暗灰色,有星星点点的雨珠垂落在缆车四周的玻璃上,雨珠交汇极速地滑出一条细长的水痕线,突地顿在那儿,等待着另一滴雨珠汇合。我情不自禁伸出手指尖一边顺着玻璃上的水痕线滑动,一边眺望向云雾蒙蒙的远山。

夏琪给我拍照,我与她透过玻璃上的映像交换了一下眼神,默默感受这次上山的幸福。

“你俩儿别拍了,快坐稳当!瞧瞧,这玻璃跟透着气儿似的,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陈姨说道。

我和夏琪朝下望去,美丽的幽谷深不见底。我让陈姨闭上眼睛,到地方了再喊她。她拉紧我的手又着急地说道“咱们没准备雨衣呢!”

叔叔和他妻子安慰陈姨“不用担心,云雾雨应该下不大。”“要是真下大,山上会有人卖雨衣!”

我心想陈姨怎会不知道山上有卖雨衣呢。

夏琪侄儿可不管不怕,他最精神,嘴里“呀呀、语语”着东张西望。叔叔转头问妻子,这样潮湿的天气有没有感受到腿疼呢?他妻子说感觉还好让他不用担心。两位老人互望着并不去看脚下的山谷。

我想温情或可以抵抗恐惧吧。

缆车越过最后一道山峰,到达了索道终点小黄山“观澜台”,“鸡角曼”名字覆盖的区域过大,我与夏琪淘气一回给这处起了个“新”名字。这会儿,雨停了,云雾却更加浓密了。四周松树、柏树、桦树的树干生长的十分笔直!树两端淹没于白雾里,可见近处的粗壮树身,如临魔云幻境。这些树木生长在海拔1845米的山间,从亿万年的岁月里走来,它们极其有忍耐力,在千百年的寂寥中默默演绎着生命地乐章,如这里先祖山民的品格,无畏环境艰涩努力扎根生存。现在渺小而脆弱的我们在它们高大身驱的庇护下坚韧、快乐地站立在群山之颠。想一想,正是由于旅游业的发达,这个本来人迹罕至的地方,此刻才会如此充满热闹、价值和生机。

平台上到处是拍照的游人。一个温和的妇人走过来,邀请我为她和她的家人拍合照。当时我正给陈姨拍照,她刚在栏杆那儿占据个好位置,正摆造型呢。

“可以,但要稍等下呢!”我抱歉道。

她很有耐心的样子,默站了会儿,问我“姑娘,这位是……你的妈妈?”

我回答说陈姨是我阿姨。

她又说原本她们是来探亲的。我心里纳闷,她说这个做什么?出于礼貌我用微笑回应了她。

我跟着她来到她的家人面前,她说“我请来了这位姑娘给咱们拍合照,赶紧站好位置呀!”

因陌生我未直视她们,只是感到她们衣着讲究、神采奕奕。刚拍完第一张照片,后排一个男人大声说“姑娘,是你!真巧啊,刚刚我们搭乘你们的电车呢!有印象吗?”

我定睛一看,原是路上遇见的那位父亲了。

妇人听了惊讶地说“呀!真是缘分呢!”

“是啊!”其她人附和。

妇人问父亲“咱儿子呢?”

“噢,晓伟刚才去洗手间了”,妇人转头对我说,“姑娘,还要麻烦你再帮咱们拍几张全家福,请稍等!”

……

父亲带回儿子,他说“晓伟,你看,是她在帮咱们拍照,多有缘分呢!”

晓伟微笑着再次向我点头致谢,我也礼貌回以微笑。待她们站好位置,拍照时我不会傻傻地让她们一齐大声地喊“茄子”,她们站立很整齐,有什么样的表情完全取自于个人的自我特质,而非人人必须要露出四颗牙齿来呢。我建议调换下站姿、多摆几个造型,她们很快乐!

拍完照,晓伟的母亲问道“姑娘,我也帮你拍几张照吧?”我摇头不肯,转身望见陈姨正看着我。

观澜台右侧有一条穿行过红桦树林的羊肠小道儿,人来人往的,有人从这里去往玉皇顶景区,也有人从玉皇顶景区走到这儿坐索道下山。我的左前方有一处窄而陡峭的石梯子,石梯子两边竖立着原木造型的扶手,直通往云端里了。夏琪也给她的父母及小侄儿拍过照了。我约她一起到石梯子那儿瞧一瞧!我俩儿攀登约百十个台阶就到达了。这儿原是山顶上一处小丘,被辗平后,腾出了一片空地儿有十几个平方米左右,四周一片白茫茫,凉飕飕的风呼呼地从耳边吹过,望着扶手外侧云雾里若隐似现的几枝树叶,能判断出下面应该是山谷。我与夏琪谈论要是在晴朗的天气,远山一定有壮阔如画的轮廓吧!平台东向有一出口,路延伸去五六米远淹没在云雾之中,真像个迷宫!不知路是通往山下还是通向别的山头了。

这时,晓伟走了上来,独自站在台阶入口旁边,接着晓伟的父亲和夏琪的父亲也上来了。

小小平台上竟显得有些局促。

父亲们在闲谈。晓伟的父亲说儿子是驻山军人,技术兵,好几年没回过家了,这次全家亲友一起来看他,为此晓伟休了三天假带着他们在山上游玩,他一面说着,一面骄傲地看向他的儿子。叔叔连忙称赞他儿子职业很光荣。晓伟的父亲又说因他一直在山里服役,至今未有合适的结婚对象,是他家里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若想找个能随军的姑娘在深山里度过后半生,真不好遇着呢!这时气氛沉默了。过了会儿,叔叔问晓伟服役多少年了?他只简单说服役八年,就岔开话题说些别的话了。

我和夏琪装作冷淡的样子经过他们,下到观澜台处找陈姨和她母亲去了。

夏琪说她猜这位军人一定是谈过对象的,最后…可能分手了,大概是刻骨铭心的那种吧。这虽是些没实质证据的话,我感叹夏琪的想象力又觉得大抵是她推理的这样子吧。

夏琪侄儿需要大人抱着,因此我们并未走远,待要下山,夏琪与家人再去坐缆车。陈姨无论如何都不肯坐缆车了,我实在放心不下她,决定陪着她一起步行下山。

从观澜台到索道入口处,约有二十里的下行路程。

陈姨拿走了我的背包,紧紧抱着不肯给我,说要帮我背到索道口,又说自己不会脚步蹒跚地给我添麻烦。我拗不过她,只好由着她了。包里剩下两瓶矿泉水,我拿来一瓶水咕咚、咕咚地喝掉了,另一瓶留给陈姨。经过一片杉树林,天空又飘起一阵小雨雾,风刮着气温变低,陈姨恳切地要求我穿上外套。约莫着又走了几百米,路前方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戴顶棒球帽,背上背着一只长条肩包,他转身似在打量我们。陈姨不客气地去看他,他转身往前走,可他很缓慢走走停停的。陈姨拉着我快速绕行过他。我说姨的脚步好快呀,她这才停下转身看去,那人早被远远地甩没了。

我们行至两支路的汇合处,几家零散的商贩在路边摆摊,出售的东西大部分是菌类、人参,还有卖饰品和熟食的,他们是本地山民,笨拙且热情地招呼游客去吃饭和购买东西。陈姨买来两碗黑乎乎的橡子粉。可我被山民卖的菌汤吸引了,新鲜食材的原香味儿一下子唤醒了我的胃。陈姨阻止我不要破费。我反驳陈姨这花不了多少钱的,中午饭都没吃呢!

她听后转而哄我说,回到旅馆了,想啥给我做啥……那样多划算呢!我有点着急,说这是在半路上啊!陈姨笑我是个小糊涂虫,算不清楚账。

我不说话低头吃着橡子粉了。

卖橡子粉的人在看我,或以为我是陈姨的女儿吧,他开口说“这、这、这橡子粉,也是、是、是个好、好东西,山、山下,不、不容易吃到。”

我抬头故意问他“那你说一说咋好法儿呀?”

他纯朴却一点儿也不笨,显然听出了我言语间的捉弄,他不退缩仍结结巴巴着地说“姑、姑娘、纯、纯绿色食品,增、增加、免、免疫力,长|头发、头发, 好处、多、多着呢、能、能美容!”

我本对他爱管事儿没好气儿,可他真诚淳朴的那么坚定,我颇不忍心了,又诚心地夸赞起他家橡子粉的味道确实极好。

回到旅馆时,我和陈姨简直累坏了。我奔到楼上放下背包脱去脏衣服去洗澡了。山上天气潮湿,夏琪已提前帮我把电热毯打开了,被子里很干燥。晚上夏琪喊我到后面的餐厅吃饭,我太累贪睡便没有同她们去。等她上楼来的时候竟将饭菜端到了我的房间里。

我不好意思了“夏琪干吗要这样麻烦呀,反正行李箱里放着零食呢。”

她答道“这可是陈姨执意要我带给你的!还要看着你吃完呢。”

“好好好,我遵命!”我俩都笑了。

我吃饭的时候,夏琪默默地坐在桌子前,拿起了昨夜我一时兴起写生的小画,认真的端详着,问道“莫愁,可以多画几张送给我吗?”

“哎呀,画得又不好,这是练习的,你要这个做什么?”

“我,我想挂在我跟表姐开的会所里!”

“开的会所?你不是一直在中储粮上班吗!”

“已经不在那儿了!”

我愣住了,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前年年初的时候。莫愁,讲实话这事儿全因我表姐。先前她只是邀请我投资了一些钱,后来我见生意那样好,干脆停职参与经营了。你知道吗,因为茶叶和食材大多来自稀缺和珍贵的途径,可真真是暴利行业呢!”

猛然得知她在从事一项暴利行业,一时间我竟有点儿慌神,小声问道“噢,会一直做下去吗!现在廉政建设抓得紧,真要慎重考虑的!”

“哎,是啊,现在政策收紧,生意不比以前,一些民间组织的会议招待,是充面子的那种,现在都没有了。我的路虎车和房子是这两年赚的钱加上刷信用卡的钱买的,今年已经感到很有压力了”,夏琪踌躇地说道。

“最近我们局里频繁地接到信号,如文件…类似84号文件的内容,现金融政策已变化,最先影响到的是银行。前些天局里还召开会议跟银行协商内部业务整改的事情呢,恐怕接下来就要对民间的融资项目实行严控了”,我说道。

“嗯,在会所里我也听到有人议论过此事。”

“夏琪,还是不要去涉及民间融资项目了。”

“莫愁,下山我就着手检查风险,会一手清理负债,一手整理资产的。”

这番出乎意外的对话竟使我与夏琪从暮光时分一直畅谈至深夜凌晨。

次日清早,外面的雨哗哗地下着,我伸手打开窗户,雨声变得更响亮了,向外望去,此时群山的形象分不清了远近,都染成一片白,衬托着窗外全部的翠绿。虽今日我双腿酸痛,可又不想一直待在房间,待雨小些,我下楼到前台找来一把雨伞将要外出,陈姨走过来说她要陪着我一起前往。山上为了营造出清净雅致的居住环境,旅馆四处散建,且今日有雨,人们都待在房间里了。路上只有我和陈姨悠闲地走走停停,转到了留侯祠门前的石拱桥处。我们站在桥上望见院子里,二个道士正在房檐下练功,一切是那么静悄悄地进行,竟使山中显得更加安宁了。我带着陈姨一起做深呼吸,我说这是城市流行的“吐旧纳新法”颇有养生心得,可将新鲜的森林氧气吸聚体内,滋养血液。陈姨信服,一会儿就涨得满脸通红了。她又帮我在桥头那处录了几段影像,其中的黑白影像很有意境,我特别满意。石拱桥边上生长着一棵棵分外高大秀挺的树木,树干被雨淋湿后颜色变得黑油油,在黑白照片里它们在阴云密布的天空下像一道道直冲云层的黑色烟囱。可明明我们身处于自然环境里,却偏偏似站在现代文明的工业丛林中,如此幻化莫测。我跟着陈姨来到留侯祠的庭院里,其为显示道家宗派之神力,为纪念先古神位,当然也为方便游人参拜而设立,历史虽不算长,不过“神人”的传说却颇为久远,系汉代开国元勋张良的隐蔽修行地,祠外生长着许多银杏树,祠内有印月亭、草庵、垂钓台,展品可供游客探寻张良归隐后的生活轨迹。我们去的时候,另外山头的大殿还未装修好,这里沿三面墙供奉的各路天神暂且安身于此,据说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那位保护神呢,我按照神像旁边牌子上的说明算起自己的出生年月日并找到了我的保护神,认真地端详了他红红威严的脸后默默记下他的神号,虔诚地向他行礼。这时,一个道士走了过来,他拿出竹签筒请我们抽签,我和陈姨各自抽得了一支上上签,我自然是开心的,我将此归功于我对保护神虔诚的态度而获得的好运。陈姨也说“要宁可信其有呢。”

我们走出留侯祠的红色大门,抬头看见几道阳光正从金粉色的云层里射了出来,天空放晴了。

在回旅馆路上,遇见夏琪带着孩子在路旁的两口大水缸边玩耍,我停下来逗她侄儿玩。他扬起小手指着天空,回头望着夏琪,嘴里不停“嘟嘟”地说着什么,不甚清楚,像在说……什么花儿?我让夏琪做翻译。

夏琪抬头望了望空中的树梢,问他道“是鸟儿?还是花儿?”

小孩子见夏琪抬头去寻,更要挣脱开她,朝天空挥舞着小手臂,又“嘟嘟…”地说了起来。

我也极好奇地抬头去寻“呀,是彩虹!瞧,在树梢后面!”我惊呼道。

大家抬头仔细看去,果然见有一小段弯弯的美丽彩虹正挂在树梢上。人们开始拍照并夸赞小孩子的眼睛真尖呢。

我和夏琪教他说“彩…虹…”

“那是彩虹啊!”

小孩子闪烁着明亮亮的眼睛欢快地跟着念道“彩…红…”

我笑道“你瞧他,真聪明,学会了呢。”

午后旅店门口的路上又开始热闹,有电车通过了。

我们商议去玻璃栈道那处逛逛,然后再去看一看雨后瀑布。到了玻璃栈道看见入口处拥挤着一队旅行的人,我和夏琪身处在他们中间并不感到悬崖峭壁上的玻璃栈道有什么可怕。叔叔、阿姨和陈姨只敢从石洞里穿行走过。陈姨嘴硬说不是自己害怕,是节省了钱呢。

我想起坐索道时她说雨衣的事情来,对着石门洞打趣她,“真是的,我谁都不服,就服陈姨呢。”

对面山下的桥上,晓伟正在和他的家人们在那里拍照。叔叔招着手呼喊她们,她们听到后也向我们招手,邀约我们一会儿在谷底瀑布处汇合,就这样我们“一家人”在上面走,她们“一家人”在下面走。通过长长坡道,再走上一大段十分陡峭的石板路,可望见谷底处有一泓青池水,一半阴影、一半明亮。那一半明亮的水面上光影斑驳似有锦鳞往来,原来是山峦阻挡着的游人倒影印在了水面上。池畔一角有条银水白瀑飞漱垂下,池面上荡起一层如梦的轻漫水雾。可惜胜景之地我们却无法通达,若想去到那处需沿原路返回绕到山谷对面,从那儿再走下去。想到回到旅馆的这段路程,我们驻足远望一会儿那片水光美景已感到很满足了。遗憾的是被峰栾遮阻着视线并没寻到晓伟和他家人的身影。

走回旅馆的路上,我们累出了一身汗。大家说回去要好好洗个热水澡。我对陈姨说感觉山上的水湿滑滑有点儿粘呢。陈姨说这些水是经历过山上的草木和石头走了很远的路才沉淀下来的,听她女儿讲水里面含有丰富的矿物质,长期用这些水洗脸是可以美肤的。她曾见证过她女儿待到封山时下山的那会子,真的要比山下人的皮肤好呢。我想起陆羽《茶经》讲到茶之煮中的记载: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为何山水上,因山水,拣乳泉、石池漫流者上。其足以见得自古人们认为深山中山水的好处了。

晚饭时,夏琪告诉我她嫂子让她们把孩子先送下山,也因两日接连下雨,夏季山上太潮湿,她母亲的腿疾昨晚复发了。

“什么时候走?”我问道。

“明天一早就动身下山”,她回答道。

“噢” 我应声。

她见我面露失落之情又说三天后她会上山再与我汇合,又叮嘱道“莫愁,一定要等我来哦,咱们还要一起到老君山呀!”

“我当然会等你的!”我答应道。

次日清晨,我与夏琪一家人依依不舍的道别!汽车发动了,目送夏琪的车子离开后,我和陈姨坐上电车向玉皇顶景区出发。到了景点入口考虑到山上没有建索道,需要徒步上去。陈姨对我说可以抄近路走,只是比较险峻一些。我问路上有行人吗?她说跟小黄山那边情况一样的,固定地点有卖东西小商贩。我一想来来回回路程这么远,一定会有不少人抄近路走,于是决定走近路了。登山不是下山,要不了一会儿,我们就走得气喘喘,今日是巾帼不让须眉,一定要到达山颠!曲径幽路的两边被青苔所覆盖,用手抚摸松松、软软、毛毛、茸茸的,连那树上、石头上也净是些苔藓。离开了这段布满了青苔的路,盘曲直上几百米我们听见了汩汩的水流音。此正值盛夏,如伞盖的树顶上方有亮光如射,湿漉漉的林中,光线照见水流的地方升起缕缕轻烟。我和陈姨身上早已湿薄,脸上也淌着汗水,在又热又累之际,看见前面有一间简易的小木屋,便加快脚步朝它走去。屋前一对黑黝黝的老年妇夫正在那儿卖橡子粉,可真是路途中的惊喜呢。清澈的溪水在不远的拐弯处汇成了一个不规则的“水盆”形状,溢出去的水往下游走了。这个巧夺天工的“水盆”可以用来洗菜、洗碗……

老妇人热情招呼我们过去休息会儿。

我和陈姨走去蹲在“水盆”边,用双手掬出一捧清冽的水洗了把脸。

我感叹道“这儿的环境真舒服呀!”

老妇人转头说道“姑娘,这可是在夏天啊,这个季节你们来住上三五天,或是最多住个十天半月的觉着舒服,可冬天呢?这里真是冷死个人呀!十月份这儿的地上水已凉寒了,夏天我们才来,其它时间待在半山处的家里。”

“是的,冬天游人待在山里的暖气房里”,陈姨说道。

“不是有人会看雪景吗?”我问道。

“有规定区域的”陈姨答道。

“哦”

老妇人蹲在“水盆”边清洗老伯背上山的那筐子黄瓜。老伯也过来帮忙,老妇人却要他快去一旁歇歇脚。陈姨夸赞他们真是一对儿神仙眷侣啊!老伯听了显出开心的样子,给妻子递毛巾擦汗。这份温暖的依存之感竟令我的内心十分动容起来!我悄悄从背包里取出了两百元钱压在盘子下面,虽然不多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吧。

“姑娘、姑娘”是老妇人发现了钱,她一边喊着,一边追了上来“姑娘钱给的多了,用不了的!”

我摆摆手说道“没关系的大娘,收着吧,再见了!”

我们身后传来她反复念叨的声音“保佑你们,保佑好人一生平安,下次一定来,不要忘了。”

我大声回道“大娘,明年我们还会再来的!”

我小小举动竟使老妇人这般感动呢,我问陈姨“山里艰苦,她们为什么还要一直住在山里?”

“早已适应了吧,祖辈都在山里,能走出山的是少数人。”

经过一片茂密的树林,我们看见几个路人从一个头戴斗笠、身穿蓝衫的女卜师身旁走开。那女人坐在一棵大树下,额头很窄,眼睛很小,但有神,长脸上的肌肉很紧实,使人觉得她十分健康。她看见我们就开始热情地打招呼。我和陈姨不好意思绕行就走上前去。

女卜师说道“先给姑娘算吧,想求哪一面?”

“我还没有想好呢”,我答道。

陈姨对女卜师说想算一算自己的晚年生活。女卜师经过一番很神迷的掐算将陈姨的晚年说得极富贵,陈姨自然听得是心花怒放。可陈姨不是官太太啊!我心里打起疑问她的占卜到底准不准呢?

这时女卜师又转向我问道“姑娘,想知道哪一面呢?”

“自然要算一算姻缘了!”陈姨直爽地说道。

女卜师便捏起几个铜板握在手心里,来回在空中挥舞着。我跟陈姨的眼珠子被那只右手引得来回转动,突然“啪”的一声她将手里的铜板拍在了脚前边铺着的那块红布上。她审视了会儿,将铜板摆放起来,口中念念有词,之后她抬头望了望我,说道“这位姑娘将来是要嫁给一名武将的。”

陈姨连忙问道“你说的定是位军人了?”

“嗯”女卜师点了点头。

我听了不信服,就让她再占卜一次,结果,她仍然说我会嫁给武将!真是让我语塞了。

一路上陈姨都在跟我打趣儿,我说我才不要嫁给武将呢,他们大多是粗俗人。陈姨说万不可这样讲,你爸爸当年也是军人,转业在县里头文章写的一流呢!或是走得累了,或是陈姨提到了我的父亲,我便不再反驳了。

这段路途我们几乎全部是在树身之间穿行,最后越过浓密的云层,终于到达了美丽的玉皇顶山巅。怎样形容第一眼呢?在上空一片碧蓝下“有峰高出惊涛上”,云海簇拥的山峰上有一座供人们休息的亭台,两侧的柱子附有一副颇有章法的对联,落款为“明月居士”。我心想这“明月居士”为何人哉?他是否常冥坐于高山亭台仰望着夜色中的柔柔白月,思索这人生苦乐呢,大概明月居士是脱俗的,他眼中看到的只有明月传于的智光,他双手合十沐着一派清辉,那景致是何等寂美啊。我脑海中不禁回放起教课书中各位古先贤的形象来。古有商朝伯夷叔齐、东周老子、西汉张良等。他们皆归隐于深山之中,成就了山中有“仙人、智圣”的佳话、故事渊源流传在中原华夏山脉腹地,滋养着世代子孙。那些美丽的传说与大山早已浑然一体,如山之歌谣,世代回响。森林氧吧石刻群是当代名家们游踪笔墨荟萃的福祉地,世界作家莫言先生题诗曰“白云山头白云飞,风吹林表涛喧豗。可有灵猿来献寿,玉盘珍馐玛瑙杯'。” “白云山头白云飞”我默念…看!太阳!太阳啊!我听到人们的惊呼声,收回思绪走到柱子前的路廊上放眼眺望过去,只见一轮红日正从波澜壮阔的云层中跳跃出现。天宇间的金碧辉煌与眼前大风起兮云飞扬的壮丽云海浑然天成之自然大美震撼心灵!此时此刻,在海拔2216米的伏牛山系之核心,“中原极顶”的位置,观看云海、日出,这一刻成为我生命之永恒瞬间,任何烦恼都渺如微尘了。

回到玉皇顶景区入口处,我实在走不动了,决定去饭店里美餐一顿,这次陈姨同意了,但只许我点一些她认为便宜的菜。经这两日同甘共苦,我变的听她话了。饭店外的平台上摆放着几张大圆桌,店员带我们到中间那张唯一空着的桌子前坐下。

旁边有人惊呼道,“啊,太巧了,姑娘!”

这熟悉的声音给我带来了惊喜,是晓伟一家人啊!我面露笑容毫不掩藏内心的喜悦之情。晓伟的家人们已经吃过午饭,围坐在桌前喝茶聊天。他母亲转身询问我们还有哪里没去?我回答说还有蝴蝶谷旁边的日月湖没有去,因这个地方离旅馆最近,打算放在最后面去。她说她们也没有去日月湖,正打算下午去呢,她邀请我们也一起去。陈姨答应她了。

他母亲又问我,“莫愁,你的旗袍上衣真好看,是不是订做的?”

我点头说“是的。”

她便扭头对同行的人说道“真是好看啊!”

惹得她们又频频地回头注视着我,连着一阵夸赞,真不知她们在夸衣服还是在夸人了。后来又向我问东问西,如在省城做什么工作?有多大了?服务员把我们的饭菜端上来,她们又叮嘱我们好好吃饭,才缓解了我的尴尬。

“晓伟呢?”“这老半天他又上哪儿去了!”

“刚才进饭店里洗水果去了。”

“这么久吗?”

晓伟拿着洗好的水果从饭店里走出来时,他穿件白色汗衫,站在阳光下像朵云彩,干净的脸上绽放着温暖的笑容像天空一样晴朗。

他家里的一个亲戚大声说道“晓伟,你看看,是谁呢?”她示意晓伟向我们这边看。

晓伟的目光在我的脸上停留时,我和他都显然有点害羞了。

他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了,回头看了看他的父亲问我道“莫愁,你们也来了?又遇见了,真巧啊!”

我忙站起身回答道“是呢。”

他母亲让我坐下来说,晓伟仍旧拘谨地站着,他的父亲便责怪他道,“咋变得这么不会说话了?”

晓伟忙将水果装在盘子里放在了我们的饭桌上,我向他道了谢。

他母亲对他说道“莫愁一会儿也要去日月湖那儿呢!”

听了他母亲的话,他又对我说“莫愁,一会儿我们要去日月湖的,那,那你一定要来啊,我们会在那儿等你。”

她们起身离开时,晓伟的母亲又再三对我说“你们吃过饭一定要到日月湖那里去找我们啊!”

晓伟跟在父母身旁,他们好像是在责怪他不会说话什么之类的。

回旅馆的路上,陈姨转头问道“莫愁觉得他怎么样?”

“嗯,姨,什么怎样呀!”

陈姨感叹道“那个占卜还真是灵验啊!她们看上咱家莫愁了。”

我反驳陈姨不要想偏了,她们只是友好而已。陈姨十分确认晓伟对我是有好感的。我对陈姨说因为太累有些头疼,下午想在旅馆里睡觉。陈姨却鼓励我一定要去赴约,最后在陈姨的劝说下,我还是前往日月湖了。太阳高高地挂在西面的天空上,但日月湖边的晚灯却早已经亮起来了,翠绿的湖面平如明镜,照着岸边的山与亭台,一条长长的木质桥横亘在河面之上,幻化成了一实一虚两座桥。水面上的幻影与真实不同,上空有微风和昆虫飞动,水面却是一片寂光之美!明净的倒影映着桥上晓伟挺拔的身姿!此时,他已经换上一件淡绿色的军用衬衫,肩章上的五角星在太阳下闪闪发光,在绿水青山之间是那样璀璨夺目!我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若我走过去,大概他会迎着我走过来吧,或者他会伫立在那儿等我走过去,思绪起伏难定之间我的身体又退回到了窗户后面。这时,他开始在长长的木桥上来回踱步,并向北面张望去,在西倾的余晖中,他将双手无奈地抚在了桥栏上,静静地望着水面,身形显得那般寂寞了。我想起那句“独自莫凭栏!”不禁心软起来,真想上前跟他说几句话,可越犹豫我越没勇气走过去,竟一路跑回到旅馆里请陈姨去转告他,我有些不舒服休息了,改到明天再见面吧。

翌日起床后,我头晕难受竟真的病了。陈姨的女儿联系站点的电车将我载到了山上红十字会医药所。它实际是个小诊所,由两个相连的小房间组成。里面有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正忙着给一个老工人换药。护士起身去医药盒里拿出来体温计递给我,测量后居然发烧到了38度。

我担心地问道“能在山上输液吗?”

“当然可以呀”,护士回答道。

我舒了口气,不然要到山下治疗的。她将我带到里面的小房间,给我扎完针嘱咐我好好休息,若累了可以睡一觉。这时外面传来一团急促的嘈杂声,是一个女孩子摔伤了,护士给我垫好被子赶忙走了出去。在医生和护士给她处理伤口时,可能伤的不轻吧,我听到女孩子嘤嘤难抑的抽泣声。她包扎完伤口离开后诊所里又恢复了平静。那个老工人触景生情与医生议论起了山里的往事。老工人说,他家就住在后山的半山腰,前些年根本没有什么人来山上。山里一直驻扎有勘探队和部队,有时候队里会组织山民去干活儿。某次很幸运他也被选中了。领队带领大家坐上一辆绿皮卡车,车身用绿帆布罩的严严实实,门帘一拉上根本看不见外面,他们也不知道要去的那个地方。等到了,帆布门帘被人打开,四周竟还是一片黑,只有隧道里远远的亮着几盏白炽灯,领班带他们去亮灯的地方领行具。一段时间内,他们被绿皮卡车早晨接走,晚上送回。据他所讲,当时他能判断要经过两段长隧道,别的真不知道了。他诉说着这些传奇,我们不知这其中有几分真假,究竟他是从别处听来的还是亲身经历过呢?但这都不重要了。医生也说附近有部队在山里驻守很多年了。

他们的对话使我想到了军人晓伟。

这时!晓伟让刚才回到旅馆的陈姨带路到诊所里向我道别。他进门来耸立在诊所狭窄的空间里,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勃勃生机。他用一种奢侈的口吻向我畅谈了纪律严格的日常生活,神态里透露着一种英雄气概!我起身坐着听他说,这是我的礼仪,对锦簇翠夏里那身军服和他明朗笑声回赠的一种礼仪。中午室外的光影透过树梢和窗户映照在了我们身旁的墙壁上。这安祥缓慢的光荫唤起了我心间一缕纤细的思绪,沐浴着斑驳光影的被单、白色吊瓶和输液管,一切的一切都变得优美且动人起来,使我的心情如五月里绽放的花儿一样繁华了!

回旅馆的路上,陈姨嘱咐在这深山老林里有些话千万莫说!会灵验的。我竟无语反驳她,羞红了脸,陈姨的笑声带着我羞红的容颜默然在了四周一片翠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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