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书·惠帝纪》:帝尝在华林园,闻蛤蟆声,谓左右曰:“此鸣者为官乎,私乎?”或对曰:“在官地为官,在私地为私。”及天下荒乱,百姓饿死,帝曰:“何不食肉糜?”其蒙蔽皆此类也——一个昏聩痴顽的帝王之糗事,与后来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可谓遥相呼应,其骨子里的残酷,正是阶级性的具体体现。然后,又联想到什么呢?是布达拉宫。
在所有的踏足的宫观寺庙之中,要说到压抑感,布达拉宫当首推第一。农奴主们的血腥手段仿佛历历在目,人皮骨、人骨法器的制造过程简直是丧尽天良,无处不触目惊心。所以,落日西沉,僧侣们渐渐黯淡下去的面容,莫名地充满了爆发力。(既然事实摆在那里,向观众揭示,想来这些文字也不足以被禁止。许多投稿平台都有自己的禁忌,有时候的退稿确实让人摸不着头脑,既然防不胜防,也便不去设防,尽抒胸臆,其他的事情且看造化。)
无疑,时代在进步,人类文明发展到了新的高度,只不过,这是对于文明社会而言。从中东,到东南亚的灰色地带,到非洲,或者还有拉丁美洲的一部分,似乎大规模的杀戮并未停止,而一众“发达”国家在全球挑起的各种战争也依旧此起彼伏。饿殍遍野有之,尸山血海有之。像人口贩卖,器官交易,但凡睁眼看世界的正常世人,皆会自不同的渠道或多或少地接触到某些信息。以往每言爱国,如果不去看这些浮世绘,不免令人心生教条之感,甚至那些狺狺狂吠的公知们,才消停几天。“我们不是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年代,而是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国家。”多方搜索上边这句话的信源,发现共有两个,一个是出自四川大学学者宋志辉,一个是出自自媒体账号《侣行》,而再深的考证戛然而止。
上文“何不食肉糜”的主角晋惠帝,名叫司马衷,晋武帝司马炎的嫡长子。或者这样介绍,还是不太突出,恐怕一提他那个鼎鼎大名的皇后贾南风就马上具象化了。贾氏是两晋历史上的大IP,其形容丑陋到了连她的公公司马炎都忍不住吐槽的地步,“贾家种妒而少子,丑而短黑。”(《晋书》)唐虞世南则形容,“贾后天性凶狡,以凶狡之性,役下愚之质,犹纵烈火而燎於原野。”贾南风是出了名的丑而善妒凶残荒淫,更是引发“八王之乱”的始作俑者。至于傻皇帝司马衷的下场则不乏令人唏嘘,八王之乱时,先是被赵王司马伦篡位,幽禁于金墉城,而后受到诸王辗转挟持,沦为傀儡,受尽凌辱,于光熙元年十一月庚午日(307年1月8日 )崩,卒年四十八岁,谥号为惠,安葬于太阳陵。但是,一个上位者的昏聩无能是小事,真正噩梦临头的是其治下的亿万黎庶,元张养浩的散曲《山坡羊·潼关怀古》可为明证,“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不过,历史这个东西也不尽然是凋敝污浊,荡气回肠处比比皆是。远的有冠军侯霍去病封狼居胥,近的有左宗棠收复新疆。再有兴趣的还可以查阅一下有清一代经略藏地的两次著名战役,一是1724年(雍正二年)岳钟琪指挥的郭隆寺之战,一是1905年(光绪三十一年)赵尔丰指挥的桑披寺之战。任何时代,任何朝代,但凡是维护国家统一的行动尽是民心所向,西汉名将陈汤有言,“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汉书·傅常郑甘陈段传》)(切忌受影视剧的影响,认为前语为汉武帝之语。)其实,再上溯一千二百七十四年,即751年(唐天宝十年),大唐版图上还曾发生过一次虽名不见经传但却异常惨烈的东西两大帝国碰撞的恢宏战役,即怛罗斯之战。《资治通鉴·卷二一六》作如下记载:高仙芝之虏石国王也,石国王子逃诣诸胡,具告仙芝欺诱贪暴之状。诸胡皆怒,潜引大食欲共攻四镇。仙芝闻之,将蕃、汉三万众击大食,深入七百馀里,至恒罗斯城,与大食遇。相持五日,葛罗禄部众叛,与大食夹攻唐军,仙芝大败,士卒死亡略尽,所馀才数千人。
高仙芝以三万击阿拉伯军十万,五日战平,后仆从军葛逻禄部反叛,两厢夹击,唐军败退。唐朝并未因怛罗斯之战而丢失西域,真正失去西域主导,发生在约公元790年以后……可以说,中华民族得以数千年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而不倒,绝不是一朝一代之功绩,而是世世代代祖祖辈辈的筚路蓝缕前仆后继,放眼寰宇,还有哪个文明能像中华文明这样香火不绝熠熠生辉?所以,人民英雄纪念碑文之“三年以来,在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革命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三十年以来,在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革命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由此上溯到一千八百四十年,从那时起,为了反对内外敌人,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自由幸福,在历次斗争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也就好理解了。只有中国人,才最懂中国人。
当布达拉宫的大门(后门)缓缓关闭,举目远眺,五星红旗冉冉飘荡,循着山路往下,不远处,信徒们在转轮诵经,夕阳的流光像金子,斑驳地撒在地上。
蓦然回首,这个场景烙印在记忆里竟已恍惚六载,但时不时脑海里还有那些歌吟在缭绕,“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仓央嘉措)、“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仓央嘉措)……泰戈尔曰,“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或不外如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