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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海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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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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摔杯记

1

因为爱好一点点文学的缘故,舞文弄墨便在情理之中,然而,烦恼接踵而至。

历来自觉有两大“逆鳞”,触之则必生恶感。其一即是所谓的“七步成诗”。要么是酒席宴上,要么是聚会之中,被绍介是“诗人”“作家”的时候,马上有人起哄,“来,来,来,作首诗看看!”——你以为诗情是自来水,还是以为当事人是被耍的猴子?对别人起码的尊重都没有,何来的大脸鼓之噪之,不修德,义则不闻。其二是被视作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贴身秘书”。也不管你是忙是闲,也不管你心境若何,想用你了,一个电话,一个信息过来,一堆事务云云,而且给你限时,何时成稿,迫之如火煎。从礼貌角度,帮上一次两次也非不可,但是若真的无所顾忌,一而再,再而三,那就吃相太难看了。人的自私超过了限度,什么结果可想而知。别人不是你的马弁,况且,所谓礼贤下士,无礼者,何必以礼待之。

设若一支秃笔,可以取义,可以明德,能够帮到可帮之人,也当属赏心悦目之快事,但这里边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一切出于自愿,不是被人情逼迫,不是被迂腐裹挟。找人帮忙要有个找人帮忙的态度,你的事情再急,这只是“你的”,别人没有义务,更没有必要来迎合。更可笑的还在于,仿佛帮才是本分,不帮倒成了“敌人”。

2

重新温习一下“升米恩,斗米仇”的故事。其完整表述见于清代吴敬梓《儒林外史》第二十二回:“一斗米养个恩人,一石米养个仇人。”而故事的版本有很多,此处,仅引用其中两个:村里有两户人家。一家富裕,一家贫穷。某年灾荒,贫者难活,富者赠贫者升米,江湖救急。贫者感谢富者救命之恩,又提出明年种子无从着落,富者再赠斗粮。结果,贫者一家却认为富者为富不仁,应该赠予更多才对。富者闻之气愤,遂两家成仇,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第二个故事发生在明代,富户成寿山严格按需施粮,庄民感念其恩;其子成济善改为超额施舍,反使庄民贪欲滋生,最终成家被迫迁离。

千万不要一拍脑门儿就上升到主义的高度,就事而论事。这个道理无须辩论,即便不是阶级社会,难道别人帮助就天经地义,你不止坦而受之,且更变本加厉,欲壑难填么?一方面要求全天下底下的人皆无限度之无私,一方面将自私演绎到“美学”天花板。电视剧《三国演义》中诸葛丞相有句经典台词说得极好,“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3

之所以讲着讲着文学问题,忽然转折到温习典故,个中义理,如镜观心。其实,在现实生活的遭遇中,“升米恩,斗米仇”还有无数版本,再说一个比较典型的,这种案例多发生在乡村里。早些年,因为经济条件拮据或者医学技术不发达,哪个村里都有一个或几个那种呆傻之人,现在叫什么,“守村人”吧。并非所有的街坊都会怜悯“守村人”,甚至可以说,大部分人对“守村人”嗤之以鼻。最可恨的有更甚者,他们一方面戏弄玩弄这些可怜人,一方面家里一有活计,就找去帮忙,且呵斥打骂者,不在少数。

像是小事,实际不然。也不用拿素质来搪塞,村庄里的朴素道德传之千年百年,尤其是在一个农耕文明占历史主导的国家里。善就是善,恶就是恶,难道就因为施救的人是富者便否定,而行恶的人同是社会底层,便葫芦僧判葫芦案,敷衍了事,得过且过?

4

之前,年轻时代心软而脸皮薄,凡事总是会“逆来顺受”,感觉能帮忙就帮一帮,结果,许多现实来打脸。“求”你帮忙时,口如含蜜,到你无用时,浑如路人。自然,后来因为达不到目的,引为仇人的,也不少。于是,事教人一教就会,慢慢地学会了拒绝,学会了敬而远之。

兼之一向热爱法学,但凡事关法律法规的,皆会加倍关注。也陆续帮人解决过一些麻烦,维护过一些权益,不过,打心里讲,有些感受颇为膈应。可任何决定,不都是自己做的么,怪不到别人头上,便无懊悔一说。做了就是做了,以后作为前车之鉴,不想做的,大可以不做。人性这个东西,既不可考验,更不可洞彻,太通透了,如居茅厕,影响自己生活质量。论迹不论心嘛,少看人心,多看太阳,世界自是无比美好。

5

母亲活着的时候,特别是健康岁月,总爱帮人做针线。自家人便不必说了,亲戚朋友亦然。做棉衣,做鞋子,白天田里劳动便很累了,还要晚上在灯下飞针走线熬夜,确实,好名声大概是有的,代价无非是累坏了眼睛,累坏了胳膊。劝解无用,母亲有着自己牢固的坚持。劝多了,说不定还被责备一顿,不说别的,光是因为“恋战”,忘了做饭,就跟父亲口角过多少回。

具体忘了哪一年哪一日,难得母亲打来电话抱怨,说以后可不给人做活了,彼时心里那个突然,忙问咋了。母亲说亲戚某某,每年都要一双鞋子,前些日子忽然来家里,说要出去打工,一下子让母亲做五双鞋。母亲有点生气,她正病着,对方还要掐时掐点,她说就是不病,已经老了,动不动四双五双地做,是十天半月能做得出来的嘛。极为罕见的,母亲当场拒绝,她说对方脸色不好看。

母亲到底是善良,千叮咛万嘱咐不让过问,她说就是不痛快,跟儿子说一说。也好,难得认清一个人,这是收获。

6

历史上,汉武帝武有卫青、霍去病等人,文有董仲舒、马司相如诸辈,一时群星璀璨,气贯长虹。而如果熟读汉史,同时期,有一个人也得提上一提,他就是东方朔。

东方朔,字曼倩,平原郡厌次县(今山东德州陵城区神头镇)人,西汉时期著名的文学家、辞赋家。其生性诙谐,言辞敏捷,滑稽多智,常在武帝前谈笑取乐,能时时察言观色,直言切谏。曾反对武帝起造上林苑,又曾上书言治乱得失,陈农战强国之计。但武帝只以俳优视之,政治上不得信任。为发牢骚,曾作《答客难》。

尽管东方先生用“今世之处士,时虽不用,块然无徒,廓然独居;上观许由,下察接舆;计同范蠡,忠合子胥;天下和平,与义相扶,寡偶少徒,固其宜也。子何疑于予哉?若大燕之用乐毅,秦之任李斯,郦食其之下齐,说行如流,曲从如环;所欲必得,功若丘山;海内定,国家安;是遇其时者也,子又何怪之邪”诸语来自我慰藉,但其苦闷都已满溢在眼。

什么叫俳优呢?就是古代以乐舞谐戏为业的艺人。所以,关于东方朔的评价里,确有弄臣这个成分。

7

因而,逆鳞也好,恶感也罢,被视之为猴戏者,古之来大丈夫所不为也。

再加上礼不能下于士,索求无度,再好的性子都会被磨没了。

敬人者,人恒敬之。投我以桃,报之以李。

口蜜腹剑的人,你不远离,难道还去相敬如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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