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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长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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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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犟妻

我妻虽贤,却也很犟。这些年,没少被她的犟脾气折腾,可回头细琢磨,这日子偏就像老陈醋泡酸梅,酸叽叽、甜丝丝,有滋有味。

妻打小在军人家庭长大,父亲是抗美援朝的老兵。按理说,这样的家庭熏陶,应该知书达理才对。或许是读书不多,又受着老一辈传统观念的影响吧,那股犟劲儿,像是从骨头缝里长出来的,怎么掰都掰不过来。不过说真的,妻勤快、又爱干净,家里家外全靠她操持,任劳任怨。洗衣做饭、伺候老人、照顾孩子,桩桩件件,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只为了让我能安心学业务、忙工作。

刚结婚那几年,妻的犟脾气,就像床头的闹钟,专挑犯困的时候响。记得有一次,我正倚在藤椅上吹笛子,月光透过窗格子照在谱上,刚吹到《十五的月亮》一边时,她突然板着脸冲过来,劈头就是一句:“大晚上吹这玩意儿,招鬼的!”

话音未落,一把将笛子夺去,“嚓”的一声就砸成碎条,蹦得满地都是。还有一次,正跟邻居下棋,楚河汉界正杀得难解难分,妻风风火火从厨房出来,袖口还沾着灰,伸手就把棋盘掀了,棋子骨碌碌滚得满地滚,嘴里还数落着:“一天到晚就知道下棋,这东西能当饭吃?”直让人哭笑不得,我自知理亏,只好由着她,找事干活了。

让我印象中深刻的是一年的冬天,我正熬夜看书,她冷不丁“啪”地把灯关了,嘟囔着:“电费不要钱啊?看书、看书!看这么多书,也没见你混个一官半职了?”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有一次,她竟把我攒了多年的《读者》合订本撕来引火做饭。火苗“呼呼”舔着书页时,她还在灶台边念叨。看着心爱的书化作灰烬,我心里,像猫抓似的。

日子久了,我慢慢的摸出了门道——凡是我喜欢的,她准会唱反调;我随口说的反话,她偏要较个真。有天周末,我躺在床上看电视,听见妻从厨房过来的脚步声,赶紧闭眼装睡:“媳妇,电视吵得我睡不着,帮我关了吧。”她哼了一声:“想得美,我偏不给你关电视!”说完扭头就走,我在被窝里偷着乐了好一阵,这招还真灵!

还有一次逛服装店,她相中了件衣服,试了又试,问我咋样?我瞧布料一般,价格还不便宜,不好直说,就顺着她说好看,买了吧。她立马撇撇嘴:“又贵又不好看,不买了!”原来这“反着来”的法子,还能省钱。

2007年,我从贵州日报社学习回来,琢磨着想买台电脑,又怕她嫌贵舍不得,故意叹气:“单位领导说现在的人,如果不懂电脑,好比是现代文盲,想买台电脑,但又有点贵。”她一听,腰板儿挺直了:“不能让外人看笑话,要买就买台好一点的!”我憋着笑趁热打铁:“可听说好的要好五六千呢。”她眼一翻说:“不怕,以后女儿还要用呢,这个钱花得值?”没几天,她就陪我去买了新电脑。回家后,她把电脑端端正正摆在书桌上,擦显示器时,那认真的模样,让我心里暖暖的。

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有一次,我要出远门,走得急,没顾得上收拾床头、桌上的书。妻问我这些书咋处理,我故技重施,随口说,卖给收破烂的算了,想着她肯定舍不得。结果等我回来,书少了一大半,她还挺得意:“你总说我犟,这回我听了你的,卖了一百二十六斤,每斤五毛,那收废品的还想耍秤,被我识破了!”看着空荡荡的书架,我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如今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妻那股子犟劲儿,早成了咱家里的老陈醋,乍一闻冲鼻子,尝起来却酸香回甘。因为她的“犟”,生活里多了欢笑和故事,在时光的打磨下,都成了珍贵的回忆,也算是烟火气日子里独特的调味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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