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园记

炎炎夏日，高温不退的夜晚，我和朋友对坐在家中院落的黄色圆桌前，一手拿蒲扇，一手握着一根手腕粗细的大黄瓜一口接一口的啃食着，美味的汁水顺着咽喉流入胃里，瞬间感觉到阵阵凉爽，“真是好吃又解渴啊！”我说。此时朋友手里也拿着一个西红柿，一边吸吮着汁水，一边啃食着果肉，“是啊，夏季虽炎热，但有这些时令果蔬，足以慰藉了。”他说。“这都是我妻子的辛勤付出才换来的啊！，春末的时候，她说要在屋子后面种植一些夏季时令菜，我说费劲辛苦能吃几个呢，不如买一些划算，她说自己种植的吃着踏实，有成就感。转念一想也是啊，索性我们将屋后的空地开垦了起来。”我一边说一边又咬了一大口黄瓜痛快的咀嚼起来。

所谓开垦，我家屋后的空地是足以配的上这个说法的。平时工作忙，一个月在家待不了几天，只能忙忙家中的一应事情，至于家外的事情是很少触及的，也可以说是无暇顾及的。以至于注意到屋后的空地时，就好像让我回想起小时候的那个空地一样——没有任何变化。记得小时候，家里盖房子，就是我现在住的这所房子，这块空地就承担起了挖土、和泥、熬灰——将石灰用水浸泡搅拌，用来抹墙灰、盛放炉渣灰的任务，等到房子盖起后，这里就成了废弃建筑材料的存放地，直到我现在又站在这里，感慨万千。这难道是机缘巧合吗？我觉得是的，因为他为我们付出了全部，所以今天我要回报它了。我怀着这样一种心情，开始了开垦工作。经过一番搬运废弃物、回填黄土、平整地面后，它又恢复到了最初的生机。“先往上面撒一层羊粪吧，浇灌一下，再犁一遍地，这样才能增加它的肥力。”妻子说。“呀，看来你没少研究这方面的知识啊！”我说。“嗯，是啊，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庄稼的好赖全靠它了，当然要全面了解它才行啊”妻子说。这时，“全靠它了”这几个字，突然让我心生一股莫名的感动，是啊，这次又要“靠它了”！

羊粪，对于种庄稼来说，是一种很强的肥料。听周边人常说，羊粪是肥力强，但也容易长草。可我偏不信，凡是只有试过才知道。于是，我跑到二十公里外的养殖场，购得满满两大袋的晾干了的羊粪，往平整后的空地上撒了足足三厘米厚，搁置了一夜，朝露使得干燥的羊粪与地表贴合的更加紧密了，临近中午的时候，我和妻子换上平底布鞋，拿起铁犁，在似干未干的空地上来回的走动起来，我在前面拉犁，妻子在后面扶着，虽然好久没有干这活计了，但在三五趟后又立马恢复到了原来的“水平”，这也许就是“身体记忆”吧。“犁完地得好好犒劳你一下啊，一口气犁了十来趟，堪比一头小牛犊了，哈哈哈！”妻子打趣说。“这算啥，那时候一干就是一上午，拉的背上全是红色的血印子，练出来了。”“唉，不容易啊，那时候怎么不让你歇歇呢，要是我在的话，一定不让你这么干！”妻子心疼的说。“没办法，家里父母上了年纪，出力气的活儿只能靠我，不过再苦还是熬过来了。”我说。“来，让我们到阴凉处歇会儿吧，那时候靠你，往后我们还得靠你呢！”妻子拉着我坐到了屋后的石基上，拿出手帕心疼的在我的额头上擦起了汗。

“清明前后种瓜点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按照农谚，妻子买了蔬菜种子，“这是西红柿秧子、这是茄子的、这是黄瓜的、这是豆角的、这是生菜的、还有韭菜的......”“你买这么多能种的过来吗？”我好奇的问。“当然能，因为我相信这块地，我们为它付出了心血！”妻子笃定的说道。我默默地又拿起来耙子，将空地按照妻子的“规划”，分成了七小块，“这一垄一垄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儿！来，这块儿点上豆儿，那块儿撒上韭菜子儿......”妻子在一旁比划着，我则三下五除二的把各式各样不同种类的种子“一个萝卜一个坑”的种了下去，浇灌了一遍后又覆上了一层地膜，剩下的一切就交给了时间，交给了这块地。

揭膜的那天，看到一颗颗嫩芽破土而出的样子，我们高兴极了，“这个时候还不能用猛水浇灌，我们得想法儿存些水，用勺子一颗颗的进行点浇。”妻子看着刚出土的种子细心地说道。“嗯，我去搬两个大水缸，存些水。”妻子点着头，又小心翼翼的拨弄起旁边的地膜来，生怕弄伤了这些小嫩芽。之后的每天，她都会去屋后的空地——现在已更名为了“菜园子”，每天早晚细心的浇灌这些视若珍宝的嫩芽。随着天气一天一天的变热，这些嫩芽子一天一天的长高了、长粗了、长长了，而浇灌的方式也已经由一开始的滴灌变成了现在的大水漫灌。它们猛喝下去的水成了营养，长出了硕大的果实。“当初我还不以为然，本着试一试的心态做这件事，没想到是这么好的结果。”我说。“我可不是这样想的，我一开始就下定了决心，每一步都走的扎扎实实，努力过了就不后悔，哪怕最后它没有长出果实。”我们一边看着水流入满是叶子覆盖的地里去，一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多吃一些吧，管够，不够我再去摘，地里还有呢！”“够了够了......”院落的黄色圆桌前，清脆的咀嚼声在宁静的夏夜显得格外的脆亮。轰隆隆，咔嚓嚓，正当我们在院子里品尝胜利果实的时候，房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机械的轰鸣声。“不好，我去看看！”我抄起一把锄头飞奔了出去。眼前的一幕让我惊呆了，急忙赶来的妻子也愣在了那里——一辆小型铲车端着满满一车子沙子开进来我们的菜园里，在铲车灯光的照射下，我们看到了西红柿、黄瓜、茄子、豆角......顿时混成了一团乱麻，菜园子顿时被车轮压出了几道深沟，我怒火中烧，瞬时将手中的锄头朝驾驶室狠狠地扔了过去，妻子没来得及阻止，驾驶室里传出了痛苦的哀嚎。我随即挣脱开妻子的手臂，飞快的爬上了驾驶室，拽开车门，一把把驾驶员从车上拖拽了下来，正要对其进行拳打脚踢，被及时赶来的朋友制止住了。“谁让你把车开进菜地的？你瞎吗？”我说。“我今天头一次到这儿，是给你们东边那户人家送灰的，由于天晚了，路不熟，记错了地方，正要卸灰时，发现了异常。”司机捂着头一边痛苦的呻吟一边说道，索性驾驶室的玻璃厚，没有让司机的头部流血，只是起了一个大包。“现在怎么办？赔我菜园！”我生气的说道。“算了，算了，都成了这了，人家也受伤了，驾驶室玻璃也打坏了。”妻子在一旁劝慰到。“是啊，既然不是有意进行破坏的，又弄得两败俱伤，算了。”朋友也劝慰到。我一声大喝，司机慌忙爬上了驾驶室。

“唉，今天真是晦气，辛辛苦苦经营的菜园就这么给毁掉了。”我气冲冲的看着满地的狼藉。“明天再收拾吧，今天太晚了。”说着，妻子将我拉回来院子里。看着桌子上满满一盆子新鲜的蔬菜，顿时又是一阵恼怒。“明天咱们把菜园在好好收拾一番，平整好，再做下一步打算吧！”妻子拿起一根黄瓜递到我的手里。我接过黄瓜，愣起了神。

第二天，我们起了个大早，把满园的菜央子连根拔起，混作一团，又用土掩埋了起来，既做肥料，也是对她们的一种交待。铁犁再一次深深的插进了土里，我一把拉住绳子猛地扯动了起来。又是十几个来回，园子又恢复了最初的模样。“说什么我都要在这园子周围拉起一道篱笆墙！”我说。“是啊，亡羊补牢。”妻子说。“那之后我们种什么？”“种玉米吧，只能种玉米了。”我默默地在园子周围拉起了一道一米五的木围墙，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里面夹杂着我的怒气。

篱笆做完后，累的瘫坐在地上，几条小黄狗慢悠悠的蹲在了我的旁边，它们时而相互打闹，时而相互舔着对方，时而又跑到园子里打起滚来，我看着它们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样子，顿时气消了一大半，扛起锄头，向院子走去，隔着围墙，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一进院子，黄色的小圆桌上，茄子炒西红柿，黄瓜炒鸡蛋，豆角炒肉，凉拌生菜，满满一桌子的家常菜。“来，吃吧，我把这些菜都做了”妻子端着碗米饭走了过来。我坐下来，端起饭，就着菜，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