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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举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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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在柴达木
风是干的,沙是干的
它们时常在落日里奔腾
昆仑山静静坐着,头戴白雪
像一句未落款的誓言
从此,它住进我眼底
成为所有跋涉的记忆
那年,时间在柴达木走得很慢
风沙把岁月磨成粗犷的形象
我把那些沉默的日夜
泡进搪瓷缸里
一口一口,喝成淡而远的滋味
盐角草在远处成簇的存在
无论春秋冬夏,总以瘦硬的身体
钉住流沙的倔强
有时整个黄昏,它只做一件事
就是按住大地的颤抖
让一顶帐篷,在风里站成坐标
炮声响起时,地层就会松动
一截珊瑚忽然醒来
它记得三叠纪温润的潮水
记得月光漫过海面的形状
如今它躺在剖面上,色泽暗淡
像一封被地质锤叩响的回信
辽阔在四周铺展。勘探队的脚步
踏过的地方,潮声隐隐归来
检波器听见:螺在低语,鱼在转身
亿万年的黑暗里
它们把自己慢慢拧紧
拧成大地深处不肯散去的魂
钻机在远处轰鸣,旗在风里说话
一座又一座帐篷,长出根须
而我们都成了标点
逗号是俯身的背影,句号是熄灯的帐窗
只有青春,是楔进地壳深处的
删不掉的顿号
柴达木把一切收进行囊
包括风的形状,光的重量
多年后我仍记得:
那些未命名的星群,整夜整夜
亮在勘探队员熟睡的眉棱上
像是大地在暗中
轻轻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