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与衣服争宠

“我和主人血肉相连，主人最疼惜我。”“主人为保护我，宁可你受伤也不让我受磨损。”

这是“皮肤”与“衣服”的对话，我是主人，听着它们的争宠话儿感慨万千。

它们的对话所说，一点也没有错，也许只有我是这样认为。那不是我爱做和事佬，或想平衡它们的争宠，而是遭遇过“特殊年代”坚持的“谬说”。

皮肤，是动物生存的不可或缺，它更是人类人种和颜值的分辨。衣服，是人类保暖、保护和颜值的必须。所以，皮肤和主人的关系非一般，它当然是主人最疼惜的；衣服和主人的关系也不寻常，不然，没穿衣服的人与禽兽就没有什么区别了。谁轻谁重？不容置疑。

“在那个‘特殊年代’，小小年纪的主人不得不参加‘磨肩膀’的劳动，他担心我受磨损，经常把我脱掉，光着膀子劳作”，“衣服”骄傲地对着“皮肤”说。“皮肤”问：“为什么？”“主人说皮肤磨损了会很快痊愈，衣服磨损了就没有了”，“衣服”很得意地说。“皮肤”听了“衣服”这样解释，低下头不再言语。

“衣服”越说越起劲：“我的主人恋爱时候，每逢他到厂里找女朋友，厂里的人都会这样告诉他女朋友：‘补箩笠’的来了，不用说出主人的名字女朋友也会知道谁来了。”“皮肤”问：“‘补箩笠’是什么意思？”“‘补箩笠’，是主人的裤子屁股后面缝缝补补成了两个似箩又似笠一样旋转的缝补线，那是我衣服的花样呀！”“皮肤”听了哑言，自己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衣服”用两件事说话，“皮肤”无言以对。“衣服”将我“特殊年代”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作为“铁证”与“皮肤”争辩，勾起我的辛酸回忆。

在那个“特殊年代”，现在看来十分荒唐的事却是最正常不过，“衣服”的确成了人们的宠儿。

“特殊年代”，人们是有“布票”才能买到布匹缝制衣服穿。一年头只那么几尺布票，仅仅够缝制一套衣服，被子、衬衣、棉服、枕头、袋布、鞋布等等只能“排队”，凯敢大手大脚，唯有节俭。小孩子们都盼着过年爸爸妈妈能为自己缝制一套新衣服，不少小孩子几岁了还没有裤子穿光着屁股，一条光鲜的裤子轮留着外出时穿，生怕被磨损了。

记得，我随着被清理回乡的母亲劳作，身上穿的是上上代留下，土法粗染蓝色麻布而缝制成的衣服，线粗网眼大磨皮肉，更没有颜值而言。即使是这样，我还是舍不得劳动的时候穿。为什么？农田耕作、上山劳作扛工具、挑担离得开肩膀吗？肩膀位置衣服是最容易被磨损的地方。我心疼衣服，光着肩膀劳作虽然会磨伤皮肤，可是皮肤会很快痊愈，且生成厚茧，而衣服被磨损后就破了，哪怕再缝补也会磨损。

又记得，我谈恋爱见女朋友时经常穿着缝缝补补的衣服，特别是裤子屁股面的缝补线，缝得又圆又厚实，似箩框更似斗笠，“补箩笠”成了女朋友同事对我这个外来者的“尊称”。其实，“特殊年代”的衣着不是我“鹤立鸡群”，而大家都彼此彼此，过着一样艰辛的日子。

“这些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如今主人节衣缩食的观念早就变了，市场上的护肤品也比比皆是。人们的颜值今非昔比，不仅寿命长容颜也靓，那不都是我们努力的结果吗？”“皮肤”换了个话题与“衣服”辩论。“衣服”想了想：“新时代新观念，我们虽然与时俱进，可主人的疼惜度比重确实是倾向于‘皮肤’了。”“衣服”只好认同：“这也是。”“皮肤”得寸进尺：“你们现在的最大作用是保护好我们，遮住太阳防紫外线晒伤皮肤，罩着皮肤防碰撞擦伤皮肉。不然，主人会炒你们的鱿鱼！”“皮肤”的咄咄逼人之势“衣服”只能唯唯诺诺。

我听了它们这些对话，也不得不承认，改革开放几十年，国家形势日新月异，“特殊年代”的“荒谬”思想观念“荒唐”言行举止已经成了历史，“皮肤”借势压人的争辩也理解。如今哪里还有人穿缝补过的衣服？一件衣服穿不了几年，没磨损没退色人们就把它丢了。习惯于“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我这一代，看着衣服被这样“虐待”心里挺难受。

一次，乡下的婶姆到县城我的家窜门，看到我爱人穿着很破旧的衣服，很是惊呀。在她们的眼里，亚嫂回乡下穿得那么光鲜，可在县城家里却穿得这么寒酸，她们真是一点也没有想到。是的，我这一代很多人不是穿衣服不讲究，而是节俭过日子惯了，出屋穿着给人看，在家穿着讲实用。又有一次，一位老友看到我穿着很讲究，好奇地问起我的衣服价格，我笑着说：“全副武装不足一百元”。他的脸色由好奇转成狐疑，我只好把为什么具体数来：“鞋十七元、衫和裤子分别二十多元，内裤不足十元”。我又补充“都是网购的”，他才明白了为什么。我这样的年纪诚然会网购，可经历过艰辛日子的思维没有变，每逢买衣服都是左挑右选，十足的“守财奴”。一套衣服虽说不会“缝缝补补又三年”，可没穿上十年八载是舍不得丢的。实则，每个人的穿着并没有平贵之分，关键是合身保体搭配洽当就行了。

至于“皮肤”说的“市场上的护肤品也比比皆是”一点也不假，这是时代发展、科技进步的其中一个显著特征：人们自我保护、自我保养意识增强了。“特殊年代”，人们饥不果腹哪顾得上自我保护、自我保养？手粗脸裂、半百不到已老态龙钟是人们的常态。如今谁家里没有几瓶护肤品，女士们更是“爱靓不爱命”，跳广场舞的大妈比“特殊年代”的少妇肤白肉嫩、身光颈靓，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皮肤’你虽靓，如果没有我们的保护，恐怕连家门也出不来！”“衣服”沉默了一段时间后崩出一句重重的话。“皮肤”听了，只好收起不可一世的模样，陪着笑脸说：“我们两个谁都重要，谁也离不开谁，在主人心目中我们是一对好兄弟，既能患难与共更会有福同享。”“衣服”得理之处且饶人，脸色温和了。

面红耳赤的一对兄弟“皮肤”和“衣服”，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大家同时伸出双手，相握言和，争宠之辨才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