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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汉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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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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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道今昔

我说的乡道,是从县城家回乡下罗密村的路,也不过三十公里,这样的距离在城市里只不过是几个站罢了。

在我的认知中,这短短距离分不清是县道还是乡道,或是村道。县与镇相通是县道,乡与村相通是乡道,村与寨相通是村道,现在说的就是农村公路吧。有人说能走汽车的是公路,只能走人的是大路,这些说法已经过时,如今哪个村寨没有通汽车?小车一般都能驾驶到家门口。真是越说越糊涂,乡村的道路建设这几十年变化实在太大了,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小的时候,我最怕回乡下,一半的路途要涉水爬山造成了恐惧感。

那时候回乡下,只“享受”到从县城坐客车在墟镇站下车大半个钟头的“车隐”,还有很长的路要靠双腿走。原来,是一条百多米宽的干流隔阻了回乡的路。这条小河,没有桥接通,仅靠一只能挤几个人的小船免费搭渡。不知道哪个时候政府为减轻船夫的辛劳,用一条手电筒大小的钢缆固定在两岸,方便船夫拉缆载客载物过江。这种渡河方式既不方便人员物资运载又在洪水面前无能为力。

过了河就是墟市,是逢农历一、四、七墟期村民集市的地方,也是镇政府所在地。穿过百多米长的墟市,走上一条八九米长二米多宽、距河面近十米高、没有护栏、源于乡下河溪与干流相通的石板桥,再续还要走近两个钟头回乡下家的路。

墟市在河边,以古代人们定居的规则,县城肯定也有水路能够通到墟市。是的,经县城流淌的主流与家乡这条干流是相通的,只不过走水路的时间比走陆路多好几倍,若不是搬运大件物品不会走水路。在特殊时期,我的一家因为母亲被清理回乡后只能把县城家用物品托船水运到镇墟市,再肩挑背扛回家乡。当时个子矮小的我,摇摇晃晃挑着一担家用物品踏上墟市尽头的石板桥时差点摔下河里。

我的乡下在大山里,再续之路还未到大山,是丘陵地区。路虽平坦,可要趟水两次渡过同一条的小河溪,这时要把裤脚卷起来,踏着水过河,若遇上洪水只能望水兴叹。走大半个钟头后到称苦敏坳的大山脚下,一座大山直逼眼前,这时你才会感觉到山区是怎么的样子,亦算是踏入我乡下行政村管辖的地界。

其实,大山脚是我乡下家所处同一座山的另一面。不要小看只是同一座大山东西两面的距离,可让人领略到山区是什么样的风貌。

上山的路,弯曲泥陷,人行牛走水流共用,遇艰难之处还要手扶路壁往上爬,注定是一条不平坦之路。爬到半山坳再左转傍着大山腰的路走。在转出山坳的地方,有一棵两人合抱大的何木树,绿叶成阴,人们爬上山坳后都会在树下歇一歇,再转出山坳的土地庙祈祷平安。

这时,村道成了峡谷之道。若逢雨天,云雾缭绕,峡谷河水咆哮,参天松树隐隐约约,似仙境如梦幻。据说以前还有土匪、老虎出没,人们哪能兴得起欣想美景的心情?

约莫走大半个钟头,走出峡谷呈现面前的是一个约两平方公里大盆地,农舍绕着盆地散落在周边山脚,一条小河溪傍着盆地中心几间似墟市的房屋流向村口,层层叠叠、绿油油的稻田映入眼前。这景色,我多次撰文家乡宛如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

怪不得一位地理先生还没进村就说:“村口峡谷好似十元人民币背面图案的夔门,那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呀!”

我小的时候不时在想,祖辈为什么选择了这么一个地方“扎根”?不难想象,每办一件事的付出要比别人多好几倍。在那兵荒马乱、土匪老虎出没、交通闭塞的年代,在这里择居难道为享受这美景还是为开发这块风水宝地?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村里组织村民以“愚公移山”精神,硬是沿着峡谷在大山脚,甚至悬崖峭壁上开辟出一条村道。可是要进入大山走这条村道的时候,会先给你一个“下马威”——爬上一条近千米长、弯弯曲曲、三十多度坡斜后才能转入的山道。这“拜山”仪式尽管无奈,却终结了弯曲泥陷的爬山路,让人感觉到家乡没有那么闭塞了。

曾经阻断了世代人出入县城的这条干流,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县政府投资在镇政府背面开山辟地建设了一条跨度超百米、高近二十米、宽六米多的跨河大桥,解脱了船夫拉缆载客载物过河的艰辛,彻底告别汽车通不到乡下的历史,也为河对岸一方百姓的出入难解开了“死结”。

俗语“桥连两岸,路通八方”,进入镇墟的大桥贯通后,家乡的道路不断向外延伸和升级改造。从墟镇到各行政村都开通了乡道,其中一条与家乡村道相接的乡道,没几年的时间就升级改造成了县道,汽车可以通向邻县。进入二十一世纪后,我家乡的村道借势改造升级成了全县第一批“双车道”的村道。

农村道路升级改造与不升级改造有什么区别?

说道路建设,我是绝对的外行,可道路升级改造与不升级改造却有切肤的感受。最难忘的是雨季路面塌方、路基下沉,若村道发生这种险情,只能靠村组织人力清理修复,没有几个月甚至半年时间是解决不了道路畅通困境的。道路升级改造后就截然不同,我家乡这条经常雨季路面塌方、路基下沉的村道是升级改造后的最大得益者,假若发生路况险情一般不超过一天甚至当天就能处理完毕。

随着乡村道路升级改造成硬底化后,路面平坦宽敞行走舒适,即使不能与城里的道路相媲美可也享受到城里人出入的便利:

打探路况多此一举。过去回乡下,最紧要的是打听村道否畅通,不然半路怎么打道回府?冒险过塌方、车子抛锚是经常遇到的霉事,回家的路成了提心吊胆之道。现在回家乡再不用打探路况,不论白天黑夜随时驾车畅通无阻;

路面打滑已成历史。泥土路面,没人养护,看天行走。下雨天路面打滑,松软路面越陷越深,汽车半路抛锚是常事,我驾摩托车回乡下常常遭遇“人仰马翻”或“陷阱求教”,的尴尬场景;

晕头转向不再出现。我的儿媳结婚回乡下那天,在弯曲的村道停了好几次,不知道她晕车的人还稍稍说她“有了”。这也难怪,特别是城里人在村道上乘车左歪右斜不晕车才怪呢?如今村道虽说还有不少弯路,可路面宽、弯度也大了,不再会造成乘车晕头转向的窘境;

担货郎行业逐渐消失。我家乡必经的苦敏坳大山,不管是千年古道还是在悬崖峭壁上开辟出的村道,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家乡村供销社几千人口用的日常物资,都是靠所在生产队两名壮男劳动力在这条村道上奔波、肩挑背扛承包运输的。随着村道的不断升级改造,肩挑背扛已经不适应时代物资的流动,担货郎才得以“解放”,这一行业也逐渐消失了;

“阿连弯”传说不再恐怖。沿着峡谷在大山脚甚至悬崖峭壁上开辟出的村道,在没有升级改造前人、车行走少不了险象环生,担惊受怕。据传,在这条村道上曾出现时任村民兵营长阿连坐自行车不慎跌落路下悬崖峭壁的事,幸好峭壁松树拦截住才没酿成大事故。每逢人们经过这处转弯地方,都战战兢兢,打醒十二分精神。村道升级改造成双车道后,人们没有了恐怖感甚至忘记了“阿连弯”的祸事,平平安安回到家里。

乡道沧桑巨变,过去需要三四个小时的路程缩短为一个多钟头。如果坐班车,九元车票就能直达家乡,且美景目不暇接。千年路况在几十年的时间里被彻底颠覆了,过去你敢想象吗?在讲求效率的今天,乡道尽管失去了“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的乡间小径乐趣,然而“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的时速为乡村振兴打开了拥抱世界之门。乐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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