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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立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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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盏边刻度》
晨光,正以盏沿为尺,
校准自我封存的浓淡。
曲香垂落,分岔——
如黎明的根须,
探向杯底未醒的天光。
檐影晃,碎光游盏底;
酒旗斜挑,未命名的北方——
一痕微光扶直
低垂的脊梁?
而一尾影,潜入木纹,
洇成明暗交织的流域。
一只蠓虫溺于盏底,
翅脉拓印未干的晨。
空椅承着二十年举杯的倾角。
指腹摩过釉下冰河,
舌根触着未融的寒。
灯遗落时光,
在杯底蜷成微光。
稻芒垂落,压弯盏沿——
坠入釉心。
光,在釉面
重新分配晨昏。
当所有曲香沉底,瓷壁
始与晨光互为潮汐。
不是容器的残骸,而是
两瓣唇间,悬浮的秤——
半粒未坠的星,
在吐纳的间隙,结晶
半生明晦的盐粒。
二十年举杯的倾角,
在酒花里凝作秤砣——
沉住浮世的轻。
盏沿如唇,唇沿如河。
釉下暗流,只标记
一次倾杯的弧度。
风推微醺之界,
滑入未干釉痕。
那陶胎之中
涌动千年的暗河,正以
无声的流速,将浮沉
烙入唇间那道
欲言又止的釉光。
那光,冷得像他摔盏那夜——
瓷片悬停于睫,
而北风灌入——满。
盏沿缺口,静对北牖。
那枚溺毙的星,于釉下凝为釉骨。
风满——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