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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亚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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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5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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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的五重隐喻(组诗)

哭泣的水常常带着盐的味道


路过青海湖,仓央嘉措当年最后的祈祷

还很年轻,美丽姑娘仁珍旺姆的神香

还在你的诗文里永远地流芳


袈裟宽大,容不下一个"情"字的针尖

刺痛的波澜不懂得回头是岸

如此这般碰撞、撕裂,才有了

直击堤岸的诗篇


当淡水鱼离开了蓝色舞台

裸鲤游进了你后世的大海

以扑朔迷离为结局的涅槃

以岛屿为浮屠,以化石

为舍利子,我用祈祷敲响

游动的木鱼


傍晚时分,棕头鸥俯冲下来

冷不丁叼走我手中的食物

又惊又喜的接触闪出灵感

蓝,深蓝、湛蓝,我

沉浸在蓝色的微澜和风中

风带着翅膀,将一首诗的意境

带向天空

你用潮水般生生不息的笔墨

让流淌出来的诗都经过彻底的清洗和辨认

你的双眼永远湖水般的深邃而年轻


哭泣的水常常带着盐的味道


见菩提


我来的时候,西北风有点低落

身外有许多塔影,塔尔寺的

大殿泛着金光


大金瓦寺前的菩提树正发出

六百年前的新芽,带着

新生儿的脐血。多年后,

一位母亲思儿心切,用塔

堆砌成思念的模样

菩提树一天比一天高,母亲

却随叶凋零


我仰望着它的清新,弥补了

我枯萎的天空,多少年的飘忽不定、两手空空

最终只是为了空出它生长的净土

向上的不单单是枝叶,还有

看不见的祈盼、落寞和

反反复复的拥抱和别离


十万叶片,十万长头

酥油花已盛开

当我折回身再次寻它的时候

我看见了母亲一样的脸

一脸沧桑、长发弥漫


每一粒盐都是水的舍利


洗净翡翠湖的眼眸,我认出

所有矿脉最温柔的解体——

绿松石褪下盔甲,羊脂玉消融边界

天空坠落时学会了液态的语法


小家碧玉,深藏太久的妆容,

在相逢的秋波荡漾里,大放异彩

还未出嫁的婚纱,在高山之巅

映入眼帘


当盐粒般的文字在经卷里游动,

每个字都渗出青绿色的光晕。

它们浮起,成为舍利塔最浅的

一层。我掬起时,指间流过江南的春天


结晶却在掌心继续生长,长出祝福

锋利的轮廓。

是你把大地的伤口,风的凿痕,

把时间腌制的咸苦,把镁的银

锂的火、钾的霜——都走成

光的伸展台。在这被苍天

遗落的洼地,你举起镜子

收纳所有投奔而来的云影、

雪峰与静寂


直到盐花在滩涂绽开星图。

我采撷最颤抖的那朵,

它在我舌尖重建整个海:

所有过往的盐开始倒流,

冲刷我体内淤塞的河床。

这咸涩的刻度,终于让我

称出一生的淡薄


于是我将行囊里的盐分为三份:

一份还给眼泪,让悲伤学会透明;

一份撒向朝圣之路,让陡峭长出

微光;最后那份留给融雪之夜——

看它如何用缓慢的结晶,在晨曦

到来前,重新把光折成水的形状


是的,必须经过盐的甬道

才能返回最初的海。而余生

不过是捧着自己这具会行走的

盐柱,在每个干渴的时刻

练习回头:让眼眶成为

最浅的盐湖,让每一次凝视

都析出舍利般透彻的寂静


我与茶卡盐湖互相成为披雪的过客


在没有遇到你之前,以为

自己身体沉淀了很多的盐

这些盐来自于风吹日晒、大浪淘沙

那些与生俱来的,看不见、化不开、放不下的盐

愈积愈厚

不长春天,一片荒芜的盐碱滩


在茶卡盐湖上行走、驻足,观看

湖下的倒影

每一粒盐都曾是受苦的水

我的伤口突然离开身体

让众多强烈的盐目瞪口呆

发出剌眼的白光

而我,隐藏在墨色后面的伤口

又渴望被清洗,被消毒、被刺痛

被伸手可触的咸咳嗽出厚厚的盐层


我何尝不是在你白花花的伤口上拍照、嬉笑

互相漠视,成为披雪独立的过客

阳光炽烈,影子和过往

被盐水浸渍,清析的画面

在远处。近处,只是

水和盐粒的调配,单调模糊


那些远去的飞鹰、雪山和走失的诗词

已被盐雕琢成长长的堤岸

像眼眶框住惊鸿一瞥的美


历劫之美


在张掖丹霞山,目光

所不及的深处,巨大的

铁锤敲打着你最初的模样

无数个断裂、撞击、挤压的黑夜

你不断倾斜、变形、挣扎

渐渐地,你的骨子里的铁

被沉淀、锻打,不屈之身

如丹如阳

指纹殷红,能够解锁

喜马拉雅山脉壮阔密码


岁月矗立,你的假相被风一点点剥离

石头般的执念被流水

一片一片侵蚀、淘空

孤峰绝立、脱缰赤兔,或者

七彩斑斓的波浪起伏

都是超然世外的大彻大悟


立于巨幅的沙画前,我生命中

沉疴已久的砾石、砂岩和泥岩

慢慢隆升

我望见了它们曾经堆积的陡峭和负累

只是一场亏欠已久的的美丽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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