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时间之外（长诗）

1

今夜无眠。我要坐等一个清晨

和盘托出一轮日出

大海重新找回所有失落的意义

时间所剩无多

一条鲨鱼正在游向岸边

那锋利的鳍，存在划破我的逻辑的危险

直教人插翅难逃

除了陷入一场冗长而无果的辩论

难以抽身

2

从一个潦草的名字里

剥离出片刻寂静，紧紧将我包裹

身体内部的呐喊

还在，像半山腰一座寺院

暮钟淹没晨诵

大河东去

水消失于水，依然动荡

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

存在决堤的危险，与一场远在大海深处

尚未平息的暴风雨

遥相呼应

你偏偏光脚走在无法设防的滩涂

硌脚如同烫伤

落日西坠，抱着一块石头

你眼睁睁看着，自己无法将它打捞上岸

3

将自己像一张身份证，装进贴身口袋里

随身携带着闯荡天涯

直至磨出破洞

你才发现：除了回家，你注定无路可走

隔岸观火，风波最深处

人间动荡如是

时间打的哑谜徒有谜面

而谜底比水渗进沙子更不留痕迹

你以倒影应声作答

却丧失身份，来抚平心头骤起的波折

4

而我们挣脱地心引力，被同一个伪命题

死死抓住

地平线在远山之间达成平衡

雨季终究要来，黄河在心里泛滥成灾

河床被不断抬高

真够担心，明天真会塌下来

女娲补天那块石头，一定藏有不为人知的动荡

5

水银有毒，却让事物在一块玻璃中

现出了原型

荨麻触碰不得

它有你不能连根拔起的灼痛感

活着，并不需要立下一纸字据

正如暴雨中

半截断墙，死命撑住它背后的意义

做着徒劳的坚持

6

自从海丢下涛声离开

一切缺省，徒留沉默向上托举一片黄昏

淹没草木的脖颈

一个会游泳的人

更可能溺亡于，他心中从未被命名的谜

任由一枚磁针悬在半空

左右摇摆，找寻着剥落在光影深处的分度

7

一脚蹬开被子，迎着日出上路

追赶不属于自己的明天

活着，更像不可避免闯进一个犯罪现场

你无法提供不在场证据

来自证清白

而血迹未干，指向日子撒下的弥天大谎

暴露在一只秃鹫的视野里

不敢轻举妄动——

有时候，装死也是一种生存技能

8

像麦芒不停游走于后背

——痒

我却捉摸不透

事物突然坍缩向一个致命空洞

不可撤销

后来，我把后来交给后来

把问题推回原位

只把心中的江河湖海

以及名山大川，统统塞进一张风景照

好让自己

被折成一只纸船

躲开所有可能途经你的漩涡

置身时间之外

永不沉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