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乌斯环（长诗）

1

霓虹闪烁，所有事物遁入各自模糊的轮廓

整条街道上，飘荡着爱的味道

只比37°C高出肩膀到头颅的距离

空酒瓶碰撞着空酒瓶

如同梦碎

一只高脚杯透明边缘印着红唇

唯独故事被撕掉了序言

谁也不提结局

一树树宝石花，替人间保留

比银杏更古老的记忆

马拉美笔下的扇子

也不足以撼动，马门溪龙嘶吼划破苍穹的凄美

夜色无端让一切变得更妩媚

存在脱离事实的危险

我出神地望着你，介于半人马和狮子座之间

斗转星移

直到明天挣脱黑夜

抖落一地今天，又一次被时间倒车

拽回昨天——

一朵雏菊

正在大雨滂沱中哭泣

2

时间耷拉在窗外的枝头

无中生有，而色彩只是一种幻觉

或许，躲进黑夜

才是所有事物共同的去处

路灯模仿着星星

而我奔跑，想象自己独倚车窗

风景在眼前褶皱逐渐模糊

十字路口并不能找到心的方向

谎言却有事实的面孔

世间惊悚，莫过于把心扔进人群

3

陷入莫比乌斯环里

事物在两张不同面孔中不断变换姿势

而阿波罗，终将带走所有恩宠

此刻，没有什么比一面镜子

更令人动容

我站在里面沉默，与自己更进一步

一切都在信手涂鸦中

迷途不返。我低头，却从未认输

4

日子追赶着日子

试图解开关于自己的悖论

晨露打湿了月亮

我们用碎银铺设通向人间的秘径

一轮红日

像一枚滚烫的硬币

来回翻转在早出晚归的日子

我拿着一把刀

庖丁解牛，来回翻转于心头最坚硬而粗糙的部分

火星飞溅

雪的白里浸透着鱼的腥

整个砧板，像海滩，更像是一块残破的磨刀石

一枚弯月被磨出孤独的锋刃

直将整个世界推上

风口浪尖。事物一经打湿，突然变得莫名生动

当阳光丢下一把盐

从石缝中退去，人间的柔软开始变得有形

骨断筋连

多少事物，正在滑向鹅卵石的滩涂

可总有一部分迟钝

曾比刀子更快——

你不能成为自己，就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海鸥，像利箭一样射向我

我从森林深处，打捞起一片沉寂的火焰

又一次顶住支离破碎的记忆

形同十面埋伏

5

阴郁的天气给星期五

蒙上了一层薄雾

黄河北岸山峦起伏，猛然间变得有些许葱茏

楼宇之间的空隙，裸露出公路的一部分

陆续有零星车辆不紧不慢的行进

此刻，窗外无风

旗帜自然垂落

窗台上一盆多肉起死回生

起源于无心栽柳的一瓶过期矿泉水

毫无联系的事物之间

扯不断某种被忽略却又难以描述的内在映射

在重复的日子里打滚

在琐碎的言谈中不知所云

如果还有什么能够从头来过

我会再一次来到黄河边

让这座城市，因为某人某事而突然变得可爱

尽管街上人潮熙攘

可在我心里，我把它腾成一座空城

也不够装下一个人的影子

6

天空的广袤，被一扇扇窗户捏造得面目全非

当飞鸟从中掠过

一切消失于边界之外

趋向过去。被关闭很久的窗户

不再等待一只僵在半空的手

诗的夜晚过后，便是散文的白昼

一个人到了正午时分

如同钟摆，掐住脖颈在自己内部来回晃动

当一切无关背叛

日月起落，我们最终成为自己的障碍

没什么可以谅解的

也没有什么能够成为绊脚石

7

而我们仍然唱着赞歌，追逐太阳

因为无知的愚蠢，我们杀死了最后一只知更鸟

穿越沙漠做一次徒劳的祈祷

闪电也有黑色的翅膀

微笑或哭泣，正是女人的另一张面孔

我极力挣脱空洞的言辞

追逐从未涉足的风景

我一直在路上，醒着做梦，与你同在

8

门是一种界限，是教条的封印，是不灭的希望

它在响，带着与生俱来的倔强

任由风吹草动在门外嘲笑

人间失格，我们彻底失去了神的恩宠

该来的都会来

一场声势浩大的审判，正在进行

琐碎的证据，终将压向天平的一端

我不再理会些什么

天地虽大，四处埋着惊雷

我不能置身事外，却又假装与我无关

9

即使无法打捞起任何一个伟大的词语

星星点点的意象

依然可以泼溅在岁月斑驳的墙上

——逻辑脱离事实

枯枝败叶围成的天空

那么破碎，难容世上最渺小的一颗星

身临其境的回眸

又一次打破方程式的平衡

当思索敲响午夜十二点

过去成为它自己

我们，成为我们自己

顶住年轮

为自己加冕

一切陷入短暂的停滞

我在这里，我一直在这里

如同一个陷阱，举着头顶的星空

正在神经末梢里

旋转

10

月亮落了，太阳升起

形式抽象着内容

每个果实，在否定中寻求肯定

太阳落了，月亮升起

我找不到一种语言

作为一把钥匙，开启一株植物的故事

除了一束光

聚敛于它们身体内部

正如我们，周旋于诸多事实之间

黑夜与白天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