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为名

1

当一个词语开始在一个句子里

重复，像霉菌

开始侵蚀整个句子的核心

上下文关系，从此斗转急下走向俗气

抽水马桶“哗”的一声

一股脑儿冲走了所有生而为人的证据

包括植物性的隐忍

以及动物性的冲动本能

一切，就在一面梳妆镜的冷眼斜视中

无处遁形

虚实之间隔着生死疲劳

彼此对折，刚好完全与你重合

唯独你看不到它，只因与生俱来的视角

而这反倒省去了诸多

无谓的诡辩

句子破碎，词语丧失关联

2

诗歌脱去语言的华服

只剩下一片灰烬，茶几上盘子里盛着两枚葡萄

紫红，倾向于酝酿出

月亮坠入夜光杯中美酒的滋味和诗意

动荡如是

两具温热的身体紧贴一起

裸露在空气中

渐趋冷却

3

正如我们以彻底破碎

保持完整，才好以最大表面积接触天空

生命原本的毫无意义

恰好让我们赋予它以崭新的内容

成为可能

欲望不断攀升八个音阶

而底线下降，咧着嘴在木地板上嘲笑我们

一切终于成空

趁着夜色提前穿好寿衣

等着死亡来敲门

在这之前

我们，还有好多事情可以放手去做

比如沉默，即使再怎么掺水

也无法化开一个疙瘩

从此纠结在某处

以爱为名，却更像剑走偏锋的复仇

4

当我的诗歌在现实中失效的时候

意味着我正在受苦

一败涂地

却依然高举着玩世不恭的骄傲

如同日出

一跃而出地平线

自我加冕

我从不缺席大街小巷每一道褶皱

正如挣脱文本

包括内容、形式

以及自相矛盾的二元对立

逻辑最终打败自己

也胜过被无可言说的现实千刀万剐

形同自虐

5

如果还有什么可以卷土重来

我宁可让自己快乐

像个傻瓜——“因为你不快乐的每一天，

都不是你的。”*

如果人生只是一场事与愿违

佯装无谓的虚度

还有谁，真的配得上这份千年之祈

——依旧像一块顽石

悬而不决，随时可能从绝壁上滚落

危险恰好蛊惑着迷人的魅力

指鹿为马

可这也并不妨碍

我们，从此踏向一场暗无天日的追杀

即使白夜晃瞎了双目

依然闻香识人

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愿网开一面

从华容道放走

一个人

*语出葡萄牙诗人佩索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