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秋
天高云淡,瓦蓝的天色像一面擦得透亮的玻璃。秋风挟着微凉轻轻掠过,让人忍不住舒畅地叹一句:“好个秋天凉。”
这叫人盼望又叫人喜欢的秋天,终究还是顺着时令,不紧不慢地来了。浅黄、淡黄、鹅黄、杏黄,一层叠一层,顺着节气的节奏,把秋意铺成一片安静流淌的金色。天是透亮的蓝,风是清润的凉,雨也下得沁人,就连心底那点捉摸不定的情绪,仿佛也随着秋意渐深,慢慢沉静下来,生出几分悠长的味道。
记得小时候,一到秋天,乡下就迎来最饱满的季节。大人小孩都扑进田里,割稻子、摘果子,哪怕清早露水打湿裤脚、冷风灌进领口,也顾不上停手,只顾着埋头忙活,整个人浸在一派热腾腾的丰收喜悦里。
我想,那大概是庄稼人一年到头最殷切的盼望终于落地了吧。果子沉甸甸、稻谷金晃晃,土地从不辜负付出。在这样的秋天里,每一寸田埂上都漾着满足的笑语。
长大以后认了字、读了书,才慢慢觉察,秋在文人笔下不止是丰收,还有另一番纤细幽微的面目。望月怀远、睹物思人,似乎总绕不开一点轻轻的愁绪。秋风、秋雨、落叶、孤月,每一帧风景都可能撩动异乡人对故土的念想。把这些句子捧在手里细读,才觉得这秋天妩媚之外,又添了一层深沉的意味。
后来我才渐渐明白,那份深沉,未必是秋天自带的,倒更像是人心境的投射。该落的叶子总会落,哪怕零落成泥,也是一种归处;留不住的东西就任它随秋风去吧,像天地间一只沙鸥,自在飘荡,无所牵绊。
刘禹锡说“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秋的日子本来如此,只是看秋的人心境不同,眼中的秋色也就各自有各自的注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