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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5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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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张继新作《喜上眉梢》的文学价值与现实意义

在乡村振兴战略深入推进、城乡融合发展迈入新阶段的时代背景下,文学如何书写乡土中国的新面貌、新变迁、新精神,成为当代作家面临的重要命题。《乡村爱情》系列原著作者、被誉为“农村戏金牌编剧”的张继,沉淀多年推出的长篇小说《喜上眉梢》,以“新时代山乡巨变创作计划”入选作品的厚重姿态,给出了极具示范意义的答案。这部作品延续了张继三十年深耕乡土的创作坚守,以一头驴引发的连锁反应为叙事线索,在啼笑皆非的情节中藏深意,于朴素平实的笔墨中见真情,既延续了中国乡土文学的优良传统,又开拓了新时代新乡土小说的审美疆域,成为记录时代变迁、洞察乡土心灵的文学范本。

张继的创作始终带着对乡土最本真的热爱与敬畏。他曾坦言:“包装改变不了我,城市改变不了我,我对农村爱得深刻……父老乡亲们的身影天天在我眼前晃”。这种深入骨髓的乡土情怀,化作《喜上眉梢》中最动人的文学底色。作品开篇便勾勒出鲁南乡村的鲜活肌理:小桥村的街巷土路、村民的家长里短、熟人社会的人际逻辑,在张继的笔下如铅笔素描般精准传神。四凤搬啤酒时瞥见王有才家驴的后三分之一,仅凭这碎片化的观察便笃定驴的归属,这一细节生动呈现了传统乡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际密度与认知惯性,彰显了张继对乡土生活肌理的精准把握。

在人物塑造上,《喜上眉梢》摆脱了脸谱化的叙事窠臼,塑造了一群有血有肉、真实可感的新时代农民形象。主人公马六甲兼具乡土的质朴与对城市的懵懂,他进城打工的经历让他沾染了些许现代气息,却始终坚守着农民最本真的善良——为替父亲偿还“驴债”险些陷入信贷陷阱,却因一场意外的自行车故障阴差阳错救下马总,这份不期而遇的善良最终以“赠驴”的形式获得回报。马六甲的形象,正是千万进城务工农民的缩影:他们在城乡之间奔波挣扎,既渴望融入现代文明,又难以割舍乡土根脉,在身份认同的摇摆中坚守着人性的底色。而小桥村的村民们,既有对财富的朴素渴望,组团进城“寻富”的荒诞举动中藏着转型期农民的生存焦虑;又有乡土社会特有的淳朴互助,在一场场闹剧背后,是邻里之间难以割舍的情感联结。这些人物没有高大全的光环,却带着生活的温度与人性的复杂度,构成了新时代农民的精神群像。

作为一部书写时代变迁的文学作品,《喜上眉梢》的核心价值在于对城乡融合进程中乡村转型的深刻洞察。作品以“一头驴”为叙事枢纽,巧妙串联起乡村与城市、传统与现代的多重博弈。马六甲从城里牵回的这头驴,本是感恩之举的信物,却在小桥村引发了集体性的“致富想象”,村民们脑洞大开组团进城寻找马总,试图复制“救人身世、获赠财富”的成功路径。这场看似荒诞的集体行动,如同一面多棱镜,折射出转型期乡村的复杂心态:对城市财富的向往与对现代规则的陌生并存,传统生存经验与现代社会逻辑产生碰撞,农民在时代浪潮中的迷茫与试探跃然纸上。

张继以喜剧笔法包裹严肃的现实议题,让作品在笑泪交织中完成对社会转型的深刻叩问。当城市的资本逻辑以“赠驴”的形式介入乡村生活,传统乡土社会的价值体系受到冲击,村民们对“致富”的理解与城市精英的认知产生错位,这种认知鸿沟正是城乡二元结构在精神层面的鲜活呈现。马总眼中的“感恩之礼”,在村民眼中异化为“致富密码”;城市里的商业规则,在乡村语境中被赋予了传奇色彩。这种错位与反差,既制造了强烈的戏剧冲突与喜剧效果,又深刻揭示了城乡之间在发展阶段、价值观念、生活方式上的深层差异,让作品超越了单纯的乡土叙事,具备了观照社会现实的宏大视野。

在艺术表达上,《喜上眉梢》展现出张继炉火纯青的叙事功力,实现了思想性与艺术性的高度统一。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张炜曾精准评价张继的写作:“张继在画一种铅笔画,他用一支铅笔画出的乡村素描,初一看够不上斑斓,实际上却是墨分五色,缤纷多彩”。这种“铅笔素描”式的叙事风格,在《喜上眉梢》中得到极致体现。作品没有浓墨重彩的渲染,没有故弄玄虚的技巧,只用平实朴素的语言勾勒生活场景、刻画人物心理。王有才家的驴“整体黑色,肚皮是白的,耳朵有点短,睫毛却很长”,简单几笔便让这头贯穿全文的“关键角色”形象鲜明;马广田对家中公驴“爱如子”,父子俩偷拿好吃的喂驴的细节,于琐碎中见真情,让乡土生活的质感扑面而来。

张继还巧妙借鉴了古典小说和戏曲的叙事技巧,将误会、巧合、夸张等元素融入现代叙事,形成了独特的艺术张力。王有才家的小母驴为赴“半年之约”出逃,却发现心仪的公驴早已被变卖;马六甲救人获驴本是偶然,却被村民解读为必然的“致富路径”;集体进城寻富却屡屡闹出笑话,这些情节看似荒诞不经,却精准契合了乡村生活的内在逻辑与转型期的时代特征。这种“以小见大”的叙事策略,让一头驴的命运与一个村庄的变迁、一群人的命运紧密相连,使作品在紧凑的结构中蕴含厚重的社会内容,实现了“于细微处见精神,于平淡中见深刻”的艺术效果。正如青年评论家张鹏禹所言,这部作品“用喜剧的笔法、小品化的场景,实现了主题表达与艺术审美之间的平衡”。

从文学传承与创新的维度审视,《喜上眉梢》既是对中国乡土文学传统的自觉传承,又是对新时代新乡土小说的开拓创新。张继的创作延续了鲁迅所开辟的乡土小说精神内核,关注转型期农民的生存状态与精神困境,展现了对乡土中国的深切关怀与理性审视,正如评论家施战军所言,他的作品“延续了鲁迅所开辟的乡土小说的风格”。同时,张继又以独特的艺术表达为乡土文学注入了新的时代内涵,他不再局限于对乡村苦难的书写或对田园牧歌的怀旧,而是直面城乡融合带来的乡村巨变,书写农民在时代浪潮中的适应与坚守、迷茫与觉醒,构建了“新乡土小说”的独特美学范式。

作品对“乡土根脉”的书写尤为动人。在城市化浪潮席卷之下,乡村的物质形态与精神面貌都在发生剧烈变化,但张继在作品中始终坚守着对乡土本真价值的认同与弘扬。马六甲的善良淳朴、马总的知恩图报、村民之间的守望相助,这些源自乡土社会的精神品质,在一场场啼笑皆非的闹剧中愈发凸显其珍贵。张继用作品告诉我们,乡村的巨变不仅是物质层面的改善,更是精神层面的蜕变,那些根植于乡土的善良、坚韧、互助等核心价值,是乡村振兴最宝贵的精神财富,也是抵御现代社会浮躁风气的重要力量。这种对乡土精神的坚守与弘扬,让作品具备了超越地域与时代的普遍价值。

作为一部紧扣时代脉搏的文学作品,《喜上眉梢》的现实意义远超文学本身。在乡村振兴成为国家战略的今天,作品所呈现的乡村现状、农民诉求与城乡关系,为我们理解新时代乡村提供了重要的文学视角。作品中村民们对致富的渴望,反映了农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他们在融入现代社会过程中遇到的困惑,揭示了乡村振兴进程中需要破解的现实难题;而城乡之间从认知错位到逐步沟通的过程,则为我们展现了城乡融合的可能路径。张继以作家的敏锐洞察力,捕捉到乡村振兴进程中的细微变化,用文学的方式记录下来、呈现出来,既为时代留下了珍贵的文学档案,也为乡村振兴实践提供了有益的思考与启示。

三十年来,张继始终坚守“写农村、爱农村”的创作初心,从《玉米地·杨树林》到《乡村爱情》系列,再到如今的《喜上眉梢》,他的文学世界始终围绕着那片熟悉的乡土展开。这片乡土在他的笔下不是封闭的世外桃源,而是与时代同频共振的鲜活空间;这里的人物不是落后的乡巴佬,而是有梦想、有困惑、有尊严的时代个体。张继用他的创作证明,乡土文学从来不是过时的文学题材,只要坚守对生活的热爱、对现实的关怀、对艺术的执着,就能写出具有时代精神与艺术魅力的优秀作品。

《喜上眉梢》的成功,不仅在于其精彩的故事、鲜活的人物与精湛的艺术,更在于其背后蕴含的文学坚守与时代担当。在快餐文学、流量写作盛行的当下,张继始终沉潜于乡土,用心观察、用情书写,这种“板凳甘坐十年冷”的创作态度,本身就具有重要的示范意义。作品中那股源自乡土的质朴与温暖,那种笑对生活的乐观与坚韧,那种在变迁中坚守本真的精神,不仅让读者在阅读中获得情感的共鸣与艺术的享受,更能从中汲取前行的力量。

站在新时代的历史方位,乡土文学正面临着新的发展机遇与挑战。《喜上眉梢》的问世,为新时代乡土文学的创作提供了重要启示:唯有扎根乡土、心系人民,才能写出有温度、有深度、有力度的作品;唯有坚守传统、勇于创新,才能让乡土文学在时代变迁中永葆生机与活力。张继用他的创作告诉我们,乡土是文学创作的富矿,时代是文学发展的沃土,只要始终保持对乡土的敬畏之心、对时代的敏感之心、对艺术的赤诚之心,就能创作出更多反映山乡巨变、讴歌人民奋进的优秀作品,让乡土文学在新时代绽放出更加绚丽的光彩。

《喜上眉梢》以喜为题,以情为魂,以实为基,既是一部充满生活情趣的乡村喜剧,也是一幅厚重深刻的时代画卷。它让我们看到,在城乡融合的时代浪潮中,乡村并未失去它的灵魂与魅力,而是在转型中焕发新的生机;农民并未被时代抛弃,而是在坚守与适应中书写着新的人生。这部作品不仅是张继个人创作生涯的又一高峰,更是新时代中国乡土文学的重要收获,它将以其独特的文学价值与现实意义,在文学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也为我们理解新时代的乡土中国提供了一扇深刻而温暖的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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