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站在讲台上,手指间夹着一支白色粉笔。阳光透过教室的窗户,在她浅蓝色的连衣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三十五岁的她依然保持着少女般的体态,1.65米的身高在高跟鞋的衬托下更显修长苗条。
“老师,您为什么还不结婚呀?”一个胆大的男生突然在课后问道,眼睛里闪烁着青春期特有的好奇与莽撞。
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林薇身上。她微微一笑,粉笔在黑板上轻轻一点:“因为我在等一辆永远不会晚点的列车,但它从来不肯为我停留一秒。”
学生们似懂非懂地看着她,只有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回应这个隐喻。
二十五岁那年,林薇刚从师范大学毕业,进入市重点中学任教。那时的她堪称美貌与智慧并重——鹅蛋脸上嵌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长发如瀑,腰肢纤细。走在校园里,她就是一道移动的风景线。
“我一定要找身高1.8米以上的,有车有房,父母有退休金的。”一个夜晚,林薇和闺蜜小雯在校园散步,聊到婚姻话题,林薇对小雯宣布了自己的择偶标准,声音清脆而坚定,“宁缺毋滥,这是原则问题。”
小雯说:“薇啊,这条件是不是太具体了?感情来了哪还顾得上这些条条框框。”
林薇摇摇头,长发在月光下泛着光泽:“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怎么能将就?”
第一个符合条件的是银行高管张先生。1.82米,开奥迪A6,在市中心有130平米的公寓,父母都是退休教师。他们在星巴克见面,张先生彬彬有礼,点的拿铁正好是林薇喜欢的口味。
“林小姐条件这么好,为什么还单身?”张先生笑着问,手腕上的劳力士不经意地闪烁着。
林薇优雅地搅拌着咖啡:“可能是命运安排我等待对的人吧。”
第三次约会时,张先生送她回家,在车上突然握住她的手:“我觉得我们很合适,你觉得呢?”
林薇轻轻抽回手:“张先生,我们才认识三周,我觉得还需要更多时间了解。”
张先生的表情微微一僵,但还是保持了风度:“当然,我尊重你的节奏。”
那周周五,林薇在朋友圈看到张先生和另一个女孩的合照,定位在海南三亚。她冷哼一声,点了屏蔽:“这么着急,肯定不是真爱。”
第二个是外科医生李主任,1.85米,开宝马X5,住联排别墅,父母是退休干部。他们在米其林餐厅约会,李主任谈论着他刚参加的国际医学会议。
“林老师平时喜欢做什么?”李主任切着牛排,动作精准得像在做手术。
“看看书,追追剧,偶尔旅游。”林薇抿了一口红酒,“我觉得生活需要品质。”
一次约会后,李主任送她到楼下:“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林薇看了看手表:“太晚了,明天还要上课呢。”
李主任笑了笑:“你总是这么谨慎。”
第二天,介绍人打来电话:“小李说感觉你有点冷淡,可能不太合适……”
林薇挂掉电话,愤愤地对小雯说:“才约会三次就想上床,这种男人根本不懂尊重女性!”
小雯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二十九岁那年,林薇发现自己眼角有了第一道细纹。她赶紧去美容院办了年卡,同时悄悄调整了择偶标准——身高可以降到1.75米,但经济条件绝不能妥协。
亲戚介绍的王先生是上市公司中层,1.76米,有房有车,父母都是退休医生。见面那天,王先生穿了件略显宽松的西装,看起来没有那么高。
“王先生真的有1.76吗?”林薇小声问介绍人。
“穿上鞋肯定有!”介绍人保证道。
约会过程中,林薇总是忍不住瞥向对方的皮鞋——那鞋跟似乎有点太高了。
第三次约会时,王先生坦白道:“其实我净身高1.72米,但我觉得感情不应该用身高来衡量。”
林薇优雅地擦擦嘴角:“王先生,诚实很重要。但我觉得我们可能不太合适。”
分别时,王先生突然问:“林老师,你谈过几次恋爱?”
林薇愣了一下:“三次。”
“都为什么分手?”
“他们不符合我的要求。”
王先生笑了:“那你符合他们的要求吗?”
这句话像根针,扎进林薇心里痛了好久。
三十岁生日那天,林薇一个人吃了整块蛋糕。手机里堆满了祝福,但没有一个来自潜在交往对象。母亲打来电话:“薇薇啊,隔壁陈阿姨的儿子刚回国,1.7米,虽然没买房但收入不错……”
“妈!”林薇打断她,“1.7米太矮了,以后孩子基因怎么办?”
实际上,她上周见过那个海归,对方很直接:“林老师很优秀,但我希望找个更年轻些的伴侣。”
年龄这个词,第一次像把刀架在林薇脖子上。
三十二岁,林薇买了自己的电梯房首付。搬家的那天,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突然感到一阵恐慌——这些年来,她似乎一直在等待什么人住进心里,但那个人始终没有来。
闺蜜小雯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朋友圈全是亲子照。同学们大多结婚了,连最胖的室友都嫁了个体贴的丈夫。只有她,依然优雅,依然美丽,依然单身。
“我不将就。”每次母亲催婚,她都这样回答,“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确实,她过得很好。工作日认真教学,课后追剧刷抖音刷朋友圈;节假日拖着行李箱满世界跑,日本看樱花,瑞士滑雪,泰国潜水。朋友圈里的照片总是精致美好,配文都是“享受单身”“一个人的精彩”。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异国的酒店里,她多少次对着天花板发呆;在热闹的景点,她多少次想“要是有人分享就好了”;在生病时,她多少次挣扎着自己去买药。
三十四岁,林薇开始拒绝一切相亲安排。“男人都很自私,只想找年轻漂亮的。”她对单身的同事说,“婚姻就是坟墓,生孩子会变老变胖,还要处理麻烦的婆媳关系。”
她渐渐相信了自己说的话,甚至开始在课堂上无意中传达这些观念:“女生要独立,不要当生育工具”“婚姻不是必选项”。
校长找她谈话:“林老师,有家长反映你的一些言论不太妥当……”
林薇扬起下巴:“我只是在教女生们独立思考。”
那天晚上,她一口气订了暑假去北欧的机票,仿佛在向谁示威。
三十五岁生日这天,林薇独自在阳台上喝酒。手机亮着,是一条来自已婚男同事的暧昧短信:“一个人吗?要不要出来喝一杯?”
她删掉短信,苦笑着又倒了一杯红酒。
楼下路过一对年轻情侣,男孩背着女孩,两人笑作一团。林薇突然想起二十五岁那年,也有这样一个男孩,在月光下想背她走过积水的小路。
那时她说:“别弄脏我的新裙子。”
现在她想,当时为什么不让他背呢?裙子脏了可以洗,有些机会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微醺中,她仿佛看到一列列动车从眼前驶过,每辆车都准点出发,从不晚点,也从不等候。她站在月台上,提着沉重的行李箱,眼睁睁看着它们来了又走。
最初,她只想等一辆最豪华的列车;后来,她希望至少是辆舒适的;再后来,她觉得只要是列车就行;最后,她开始告诉自己:其实步行也不错,何必非要坐车?
第二天醒来,林薇看着镜子里依旧美丽但难掩疲惫的脸,轻声说:“就这样吧,一个人也挺好。”
她开始规划国庆节的旅行攻略,研究哪家航空公司的机票更便宜,哪家网红餐厅必须打卡。手机不断弹出推送,她瞥见一条:“我国单身人口已达2.4亿……”
“这说明社会进步了。”林薇喃喃自语,不知是在对谁解释。
窗外,秋风扫过梧桐树,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极了岁月流逝的声音。
而城市的另一个角落,一个符合她当年所有条件的男人,正在教儿子如何系鞋带。他的妻子不算漂亮,但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温暖。
“爸爸,为什么最后选择了妈妈?”男孩天真地问。
男人揉揉儿子的头发:“因为你妈妈知道,幸福不是等来的,而是牵手一起走出来的。”
这个道理,林薇可能永远也不会明白了。她还在等那辆永远不会为她停留的列车,而月台上的时钟,已经走过了整整十个春秋。
夜深了,林薇更新了朋友圈:“一个人的旅途,一个人的精彩。”配图是精心修过的自拍,背后的埃菲尔铁塔灯光璀璨。
点赞数迅速增加,评论里都是羡慕和赞美。
没有人看到,照片中她眼底深处的那一丝落寞;也没有人知道,为了这张照片,她请路人拍了二十多次。
就像没有人知道,在她柜子的抽屉里,藏着一本厚厚的婚纱图册,已经悄悄泛黄。
列车一趟趟地驶过,不会为谁停留。而等车的人,已经忘记了上车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