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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鸿见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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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5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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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客印象:汉江汉子汉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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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冰客的《汉江书》,眼前是奔流不息的汉江;读冰客的《河西村》,眼前还是奔流不息的汉江。正如他在《心中流过的汉江》长诗中的深情告白:“我命定在汉江 /我命定在郧阳 /无法改变的命运 /让我选择了幸福与吉祥 /我是一个汉子 /汉江的精血把我养大 /生命的血雨 /已润入了这片热土 /血液也已融入了汉江的洪流……”这是血脉相连的羁绊,是生于斯、长于斯、书写于斯的宿命,却更有与生俱来的豪骨柔肠。他带着赤诚,以笔为舟,以文字作桨,穿行在波涛奔涌的时光长河,搜寻汉江记忆,追溯汉江根脉,将半生心血凝练成对故土的深情礼赞,成为当之无愧的汉江之子。

与汉江之子相识于绿茵遍野的深春。去年在襄阳参加第九届湖北省中青年文艺评论家高级研修班,先是与纳寒同室结缘,而后通过微信结识冰客,虽未谋面却已熟稔,为这场文艺研修添上一抹别样芬芳。

4月24日正午,湖北文理学院的梯级教室外,冰客微笑走来,几位学员邀约悠游古隆中。冰客面庞柔和,镌刻些许岁月浅痕;眼眸明亮,流转灵动与智慧;嘴角常带腼腆笑意,温暖而亲切;身材并不魁梧,却似蕴藏着柔韧的力量,举手投足沉稳从容,让人觉得可靠与安心。初见即如久违的故人,陌生感瞬间消融。一行人漫步在暖阳与翠色交织的小虹桥,谈笑间对文艺的痴迷展露无遗。出了景区,隆中街道旁的小酒馆成了情谊的汇聚地。冰客盛情做东,觥筹交错间,创作路上的趣闻轶事、生活中的琐碎日常,都化作欢声笑语。纳寒、彭红玉、孔令丽、田晨等文友眉眼间的默契,言语里的关切,仿佛在诉说岁月沉淀下的相知相惜。我虽初来乍到,却也被这份纯粹热烈的氛围深深感染。

相隔一月,因参加全省文联组联工作会议来到十堰,5月23日,又应冰客热忱邀请,在文友肖江的餐馆重逢。杯中1985年版武当酒海原浆酒醇香四溢,续上了这段愈发醇厚的情缘。

回鹤峰不久,意外收到冰客寄来的两部新作:诗集《故乡的原野上》与散文集《汉江书》。拆开包裹时,扉页上遒劲有力的亲笔签名旁,还题有一行温暖的赠语。翻开书页,墨香裹挟着他对生活的细腻感悟扑面而来,字里行间皆是真挚与激情。

冰客的创作从不止于单一体裁,他先后出版诗集《河西村》《乌鸦》《总有一条路通向故乡》《故乡的原野上》,文学评论集《文学场景与艺术表达》,还有报告文学集《真实的人生》《执著是首歌》。这种多路并进的创作格局,恰似汉江流域的生态多样性,既有《壮美九龙瀑》的激越,也有《水墨樱桃沟》的婉约,最终都汇入江淮河汉的文化长河。

汉江的涛声始终在冰客的文字里回响。江水裹挟岁月的砂砾,在冰客的生命里荡起层层涟漪。他关注郧阳,牵挂汉江,目光深植鄂西北这片土地,每一处风景每一段故事都是灵感宝藏,伍子胥堰、天马书崖、镇江塔、山崖挂榜、梨花寨、樱桃沟、桃花湖、虎啸滩成为《汉江书》的青枝绿叶,在平实而和缓的字里行间鲜活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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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江书》文章共计118篇,以“行走记”“故乡忆”“亲情书”“岁月想”“人生悟”五辑构成。

“山水文化,是作者所生活场景的最大地域特色。”评论家黄叶斌在评论《汉江书》时如是说,“如何发现、展示、宣传鄂西北地域山水文化的独特魅力,是作者散文写作的一个重要课题。”冰客身临其境,不仅落笔郧阳湖国家湿地公园、湖北沧浪山国家森林公园这些知名景点,而且探寻大树桠村、云盖寺等鲜为人知的秘境;不仅访遍武当仙山、古隆中、九龙瀑这类名胜古迹,而且寻踪迷魂嶂、悬鼓观、伍子胥堰等小众景观,并佐以神话传说和历史典故,总是勾勒出一幅幅令人心驰神往的山水画卷,激发读者迫不及待想要领略鄂西北山水魅力的强烈愿望。“那些乡间小路、土房老屋、农民形象、古渡艄公、山村风貌、童年秋千、风筝铁环等等一切,都成为了我书写和倾诉的对象。”(《我为什么要写这样的诗》)。

冰客从汉江打捞出来是鄂西北的山高水长,不只是借景抒情,更有人文关照和历史反思。

“清纯优美的汉江九曲回肠地从远古流来,千百年地流淌着,带着古老的神话和优美的传说,带着远古的历史,流经郧县(今十堰市郧阳区)境内,在距郧阳城区溯江西行25千米处,与其支流堵河交汇。”(《千古战场韩家洲》)。汉江山水永不褪色,冰客以脚步丈量这片永不褪色的土地。

“那些如今在农村已十分少见的富有民国历史文化的老酒馆、土油坊、土陶坊、豆腐坊、纺织院、打绳场、竹编院、铁匠铺等豫西传统手工业遍布景区内”。(《水乡竹韵重渡沟》)。从古隆中诸葛亮的草庐,到武当山道观的檐角飞雪;从重渡沟的竹影婆娑,到鸡冠洞的钟乳奇观,每一处风景都被赋予了生命的温度,凝结成一幅流动的山水长卷。“住在‘七零黄酒坊’,沐浴樱花之暗香,倾听蛙声一片。”(《水墨樱桃沟》)。让读者仿佛置身于“虚幻而真实的梦境”,在樱花的柔情中消磨了“再暴躁的性情”。这种对自然的凝视,山水不再是地理的坐标,更是情感的容器,承载着游子对故土的眷恋与对生命的敬畏。老井的苔痕、酸菜的酸涩、迷魂嶂的晨雾,都成为乡愁的注脚。“家是以父母的存在为前提的,失去父母也就失去了回家的路。”(《泪别故乡》)。

冰客的笔触不止于对自然景观进行抒情性描写,更在于深入文化和历史进行思考和追问。凝视汉江,看见的不仅是一圈圈涟漪,更是沉潜于水底的巨礁险滩。“郧阳的伍子胥堰像一个秀丽的女子,更像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谦卑地躲藏在秦巴山地一隅,虽然鲜为世人所知,但不管天旱还是枯水季节,她都保持着清水流淌,她用清清渠水,滋润濡养着百代郧阳儿女。”。(《旖旎秀美伍子胥堰》)那些被时光浸润的乡愁记忆,实则是以古老历史的反思。

汉江的山水滋养了独特的人文生态。“从帆船到机动船,从木船到铁船,这五只船呀!这近二十年的船上生活。父亲最后放眼一遍江水,自己眨眼间就要离开自己心爱的船只,失去自己驾驭多年甚至一生的方向盘,这船将交给新的主人,父亲也将失去一生的方向。时间在父亲的生命里一秒一秒地过去,父亲此时的心情就像这波涛翻滚的江水,父亲站立船头,怅然若失……”(《父亲和船》)。父亲的船工生涯,就是鄂西北水运变迁的缩影。“父亲最终没能掌握住自己的方向/却倒在了那片辽阔的水域”(《父亲走在那片辽阔的水域》)。

老屋檐下的玉米棒子、春节的爆竹脆响、火塘跃动的橙红暖意、井台边虬枝盘曲的老皂角树,还有红薯的甜糯与酸菜的酸香,这些镌刻在记忆深处的乡村图景,虽未刻意赋予象征,却构成了一部鲜活的民俗长卷。“乡村之于我,永远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泪别故乡》)。《汉江书》对故土的回望式怀旧,展现出乡愁文学的无限空间。“河西村”作为情感寄托的载体,将零散的乡村印记重新串联,成为抵御记忆褪色的精神港湾,冰客的梦里水乡历久弥新。正如他所言:“我怀着对生养我的母土的感恩,对乡土永远的一种怀恋之情,‘河西村’便成为了我诗歌创作的意象和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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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江书》的写作风格清新自然,也如汉江一般清澈见底。冰客以细腻笔触勾勒汉江沿岸的风土人情,没有华丽辞藻堆砌,也不见繁复修辞雕琢,仅用质朴的文字,便将汉江的晨雾暮霭、渔舟唱晚,以及岸边百姓的生活百态,清晰呈现于读者眼前。表面平静无波,却在深处蕴藏着丰富的情感与哲思,仿佛能听见江涛拍岸的声响,嗅到湿润泥土的芬芳,看见夕阳下老农归家的身影,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气息与烟火味道。

这种写作风格的形成,或许源于作者对汉江的深刻理解与热爱。汉江滋养着一方土地,孕育出独特的文化与生活方式,作者在长期的观察与感悟中,摒弃了刻意的修饰,以最本真的语言去记录、去表达。就像汉江之水,以最自然的姿态流淌,却能让人从中感受到生命的律动与力量。这提醒着我们,文学创作不必刻意追求形式的华美,回归本真、贴近生活,才能写出直击人心的作品。

《汉江书》既有《春游六郎》的山水清音,也有《老屋》的斑驳光影;既见《父亲和船》的岁月深情,又闻《红薯记忆》的烟火芬芳。

冰客的怀旧并不沉溺于伤逝,而是积极关照现实,“心情总是不急不躁,因为在这样樱花拥抱的氛围中,再暴躁的性情也会被这樱花的柔情消磨。想大吼一声,又恐震落了这满眼的阳光和春色。”(《水墨樱桃沟》),完成对浮躁心灵的疗愈。这种对乡愁的理性反思,使作品既葆有诗意,又具备思想的纵深。

《汉江书》用地理意义实景实物承载着神话传说的神秘、历史烟云的厚重、民俗风物的温情,以及现代人寻找精神家园的渴望,让每一处风景、每一个物件都成为情感的容器,完成对汉江文化的深情回望。

与沈从文式的牧歌书写不同,冰客的乡愁充满张力:既怀念“腊月街市的烟火气”,也直面“城市茫然伤心”的精神困境。在《幸福之水天上来》一文中,冰客写道:“我是喝着汉江水长大,脚踩着鄂西北的黄土地一路走来。”在这个意义上讲,《汉江书》超越简单的乡愁书写,成为一部微型中国乡村社会变迁史。那些黄土地里生长的红薯,风味独特的酸菜,江水中行进的木船,都是打开中国乡土密码的钥匙。冰客用文字凝固的不仅是故乡的容颜,更是流动的中国乡土精神。这或许会让冰客的作品在文学长河中激荡独特的波涛。(2025年4月30日于鹤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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