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花情思

乘车出差，刚出镇区，一阵清香扑鼻而来。这是我熟悉的香味，我喜欢的香味。我是嗅着这香味长大的。一年一度，她如期而至，以她独特的芬芳给人以享受，给人以希望。

放眼窗外，两旁的山丘坡地郁郁葱葱都是栗树，缀满了白色的栗花。像白云盘旋在绿树之梢，像雪花堆积在绿叶之上。那种秀美，那种壮观，让人惊叹，让人震撼。虽未近前，但我仿佛见到成群的蜂蝶在林间飞舞嬉戏，仿佛听到嘤嘤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

嗅着栗花的馨香，我惊服于她的气质与实在。栗花开放不是“朵”，而是“簇”。栗花很细小，丛集在花枝上，成条形，每条约六、七寸长。十几条花枝又集栖在一起，成为一簇。一棵栗树，缀着成百上千簇，甚为壮观。开花的栗树，绿妆玉饰，虽没有姹紫嫣红的艳丽，但素妆淡雅，别有一番风韵，犹如文静素雅的仕女，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嗅着栗花的香味，我憧憬着秋天的希望。栗叶金黄，树上挂满带剌的栗果，把枝叶压得弯弯的。成熟的栗果裂开了，露出乌红闪亮的板栗，像玛瑙，像仙丹，惹得你遐想联翩。栗果呈椭圆形和圆形，以椭圆形居多。椭圆形栗果一般有三颗果实，是正常发育状况。圆形栗果是发育不正常的状况，只有一颗或两颗果实，我们当地人称之为“独粒鼓”。这种板栗是圆形的，像个红色圆球，很好看，小孩常用来作玩具。每年中秋节前，板栗上市，大街小店都是出售、收购的人们。卖了好价钱，栗农们喜笑顔开。全家的生活都富裕了，谁不高兴啊！在大别山区，板栗是农民主要的经济来源。从开花到挂果，栗农要精心管理，为的就是秋天的丰收希望。

我老家的小山村，四周都是栗树，以村后的一面栗林为最大，在我的印象中，没有一千，也有好几百棵吧。在大集体时代，我们生产队板栗多，因此工分值比别的生产队高。周围几个村子都羡慕不已。板栗成熟了，生产队派专人看管，把我们一帮小孩子急坏了。不能上树采摘，就打游击吧！趁看管人不注意，我们就拈“灿子”，就是栗果裂开后掉到地上的板栗。先看树上，有哪几个栗果空了，就在下面相应的位置寻找。拨开草丛，甚至荆棘，找到了一颗乃至几颗，兴高采烈起来，拍手狂呼。几个小伙伴比一比，谁多谁少，谁大谁小，争论不休。有时，看到树上栗果裂了，但板栗还在里面不掉下来，真欠死人啦!怎么办？把树摇一摇，哗啦啦掉下一大片。几个小伙伴一拥而上，比眼力，比手快，谁也不服输。看管的人来啦！一声惊呼，小伙伴们赤脚奔跑，比野兔子还快。

板栗品种很多，有早有迟，有大有小，有香有甜。我们村子最有名的有两棵栗树，特别高大，一般的梯子搭不够，需用特制的长梯才行。两棵树的年龄足有二百多年，因为很多老人说，小时候就看到是这个样子，六、七十年一点也没变。一棵是羊毛栗，球大剌长，结的板栗一个足有两把重，相当于普通板栗的两三倍。这种板栗，乌红的壳上长着一层白色的绒毛，握在手上感觉很舒服。剥开咬栗肉，又脆又香，让你反复咀嚼，舍不得咽下。另一棵叫“九月寒”，比一般板栗成熟足足要迟两个月。打霜的季节，别的栗树叶都落尽了，它才成熟。这棵树长在一条山沟旁，大概充足的水源为它的生长提供了便利，所有它生长得不慌不忙。它的果实中等个头，但是香甜无比，口感特好，我们都说它有饼干的味道。这棵树可产板栗二百斤左右，生产队一百多号人，每人可分两斤。生产队把这棵树的板栗分给各家各户，用作过年的食品。这在当年生活困顿时期，是一项比较奢华的享受。

我在平湖中学担任校长时，学校有农场二、三十亩，是坡地，种庄稼收成不高。我发动教师、学生栽种栗树，大约栽了两千多棵。我们精心管理两年，树苗长成了小树，就请当地最有经验的栗农来嫁接。栗树很奇怪，自然长大的树不结果，即使结果不是空的，就是很小很小的毛栗。只有把已经挂果的树枝采来，嫁接到酒杯大小的小树上，以后才能结果。我们看着这些小树嫁接成活，长大，开花，结果，五年就成了林。与此同时，我们成立了“栗花”文学社，开展丰富多彩的活动，而且获得了全县写作比赛的特等奖和一等奖。后来，我奉调离开了平湖，平湖的教师还经常邀请我回去看看栗树林。他们都说是前人栽树后人吃果呢！

板栗是我们罗田县的经济支柱，每年要出产几千万斤，产值超过亿元。毫不夸张地说，罗田是全国板栗第一县，名副其实。可惜的是，我们只生产原材料，没有应用精加工技术，就使板栗产品的经济价值打了折扣。不过，近年来，罗田每年都举行板栗节，不仅招来了客商，也招来了板栗精加工的技术。过不了几年，罗田的板栗产业一定会做大做强，形成有特色的县域经济。

栗花飘香，情思悠长。我们的生活因她而多彩，因她而富庶。栗花香，和谐社会的生活更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