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何流的头像

何流

网站用户

散文
202510/31
分享

戏剧之祖优孟

“宜城人最喜欢看戏,跑之跑之看,撵之撵之看,哈哈,看着看着自己也拉班子唱戏!”——这话是一个最喜欢打“哈哈”的老戏迷说的。这老戏迷是湖北宜城人,说的也是宜城的方言土话,可又说的是实实在在的实情话。

为啥子宜城人这么喜欢看戏呢?因为戏剧的老祖宗出在宜城。

坐落在汉江边的湖北省宜城市,你莫看现在只是个县级市,它在历史上可真了不起呢,它不光出了大文人宋玉,不光曾经是楚国的都城,不光出了个赫赫有名的楚庄王,还出了个戏剧的老祖宗优孟。

优孟是哪个?他是当年楚庄王在位时宫廷里面的一个男艺人,靠唱些歌曲,表演些杂耍,说些笑话,为楚王和那些当官儿的取乐解闷。楚庄王执掌朝政,是在公元前614年到公元前591年,距离现在两千六百多年了。宜城作为楚国的都城,是从公元前689年到公元前504年,庄王就是以宜城这方热土为大本营,建功立业的。只是,他的功业多在政治和军事上,至于他执政其间冒出的戏剧萌芽,则是在其政治开明的环境里衍生的果实。

说优孟是戏剧的老祖宗,一点儿不假,因为在优孟以前,是没有戏剧的。不光中国没有,全世界都没有,更没有看戏这一说。一个根本没有的东西,这优孟咋就给创造出来了?其实,优孟也不是存心要创造个什么新名堂,不是的,而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事情得从楚国的一个大官孙叔敖说起。这孙叔敖是楚庄王在位时的一个令尹,令尹是什么官儿呢?就是宰相,那官位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是除了楚庄王,就是他大。孙叔敖不但官大,功劳大,他还很听话——他听谁的话?他当宰相时,很多官员都来祝贺,奉承话说了一大堆,这些话他都当了耳旁风,没听进去;可是有个布衣老头对他说的话,他却听进去了。这个老头对他说:“你地位越高,越要体谅老百姓;官越大,越不能耍威风;管的钱越多,越不能有贪心。做到这三条,才能把国家治好。”孙叔敖就把这个老人的话牢牢记在心上——对,他听话听的是老百姓的话。他当宰相后,为国为民,日夜劳碌,仅仅三年,就使楚国民富国强,使楚庄王能够“一鸣惊人”,称雄天下。孙叔敖这么大的功劳,可是他一点儿贪心都没有,自己没有捞一点儿好处——不是被人管紧了,除了楚王,就是他大,哪个能管他?是他自己把自己管紧了。他坐的是破马车,吃的是粗菜饭,穿的是旧衣裳,当了多年官,家里一点儿积蓄都没有。就这样,楚庄王因为他治理国家、治理军队有大功,多次要重赏他,可是他坚决不接受奖赏。不但不贪,不但不领赏,他还倒贴——他把自己能卖的家产都卖了兴修水利,最后家里穷得只剩下四面墙。他还是累死的,38岁就死在水利工地上。他死的时候,家里连一个棺材都置不起。那个专写历史的司马迁,对孙叔敖极力推崇,称赞孙叔敖是天下第一廉吏。

就是这样一个好官,深深感动了优孟。那么,他又是怎么因此创造出了戏剧呢?这还得听我往下细讲。

孙叔敖在世时,家里就穷,他死后,只剩下孤儿寡母,生活就更艰难了。为了生存,孙叔敖的妻子和年幼的儿子就靠砍柴、卖柴过日子。一天,孙叔敖的儿子孙安背着柴,在路上遇见一个人,听说此人是优孟,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曾经嘱咐过他,说是优孟这个人很善良,你们要是实在过不下去,就去找找他。孙安便放下柴捆,上前施礼说:“优孟叔叔啊,我是孙叔敖的儿子孙安,我妈又有病,我们每天累死也难养活自己啊!”

优孟听了一惊,他打量这孩子,不过才十几岁,背着那么重的一捆柴,穿的衣裳破破烂烂,眼泪一下子就掉出来了:“孩子啊,你咋、你咋……”平时能说会道的优孟,这时竟然难过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摸着孩子的头,从衣兜里掏出几枚铜钱,好半天才说:“这柴你不用背了,我买了。孩子啊,我会想办法的,你回去听我的消息吧。”

这优孟是个正直善良而又极重情义之人,对孙叔敖这样的好官十分敬重,孙叔敖生前也很相信他,所以才嘱咐儿子到了实在不得已的时候,找找优孟。优孟现在一口答应了孙叔敖儿子的请求,表示要想想办法。可是,他当时只是脱口而出安慰孩子,并没有什么现成的办法。没有办法就想啊!优孟回去后就想啊想啊,把脑袋都想疼了,终于就想出一个办法来。

优孟想:我现在直接去找楚王,求他帮帮孙叔敖的妻儿,效果不一定好。楚王会说,孙叔敖的妻儿有困难,他们怎么不自己来找寡人,还用你来?可是,这孙叔敖的妻儿都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他们敢找楚王吗?那咋办呢?楚王最器重孙叔敖了,这事儿如果让孙叔敖自己去找,肯定有效——可是孙叔敖已经死了啊!这人死不能复生!优孟啊优孟,都说你门道足,办法多,嘴巴巧,能把活的说成死的,死的说成活的,你、你能把孙叔敖说活吗?唉,这可是根本办不到的事啊!可是这个帮人心切的优孟,明明知道这事办不到,他又不肯放过,他硬是驴推磨似地围着这个问题不停地转,转啊转啊,嗨,还真“转”出办法来了——找个活人装扮孙叔敖,不就行了么?对对对,这办法好!可是找谁装呢?他又想啊想,把在朝廷里他熟悉的人都想完了,也没想到合适的。很多人都不像孙叔敖,有的倒有一点儿像,可是人家愿不愿意干这事呢?须知这可是个极为冒险的行动,楚王明明知道孙叔敖已经死了,你再假装,这可很难免要犯欺君之罪,轻者坐牢,重者就会掉脑袋的!不行不行,找别人不行!那咋办呢……我!对,我自己来装吧!

一想到自己装孙叔敖,优孟浑身就来了劲儿。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难度太大:自己虽然和孙叔敖的个头差不多,可是不一样的地方太多了:一是长得不一样,二是穿戴打扮不一样,三是自己走路动作姿态不一样,四是说话的声音语气都不一样……唉,这不一样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优孟啊优孟,干啥事儿不难?难度再大,还能把你难倒?你不会学么?学得跟孙叔敖一样!于是,说干就干。优孟把家里一点儿积蓄拿出来,到街上找裁缝铺,要裁缝师傅做了和孙叔敖一样的衣服、帽子,回到家里就把衣帽穿戴上。孙叔敖有胡子,他便把自己的头发剪了些下来做成假胡须,粘贴在嘴巴上下;孙叔敖的眉毛有点儿浓,他便用墨汁把自己的眉毛涂黑一些;孙叔敖面黄肌瘦,脸上两个颧骨突起,优孟便坚持每天不吃饱饭,让自己饿瘦,不过十天半月,两个颧骨也突起了。再找些颜料把脸涂黄一些,这样,连他老婆看了都说:“你这鬼人,这一装扮,还真有点儿像孙叔敖了!”——因为这孙叔敖生前,经常深入到街巷乡村访贫问苦,许多老百姓都认得他,所以优孟的老婆自然也熟悉他的模样。声音、动作不像孙叔敖怎么办?练!反复地练!优孟每天除了到宫廷里的歌舞班去报个到,应付应付,再就是想方设法给孙叔敖的妻儿一些接济外,回到家里就关起门来训练,学孙叔敖的动作姿态走路,学孙叔的腔调说话。——各位看官,说到这里你大概有些明白了:优孟这不是要演戏么?对对对,算你说对了,这就是要演戏!不过,说准确一点儿,这是在创戏!因为在这以前,根本就没有戏剧。啥子叫戏剧?戏剧就是演员装扮成角色当众表演。这优孟现在为了帮助孙叔敖的妻儿摆脱困境,装扮成孙叔敖,以后要当着楚王和大臣们表演,这就是要演戏。只是,当时优孟可能没有意识到他是在创戏,可是后人就公认优孟创造了戏。

演戏当然要排练啦,现在戏院里唱戏,都是事先反复排练好了,才跟观众见面。优孟以后要演给谁看?楚王和大臣们,这可不是一般的观众,要是演砸锅了,演露馅了,那可不得了。演不好,一般观众也不能把演员怎样,只能不看、走人算了;可是优孟要是演不好,挨打、坐牢、丢掉小命,都不稀奇的!所以这优孟就下最大的功夫来排练。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年多的排练,他真的把孙叔敖给演活了,演到后来,他老婆也惊讶地称赞:“真像真像,连我都分不出你是优孟还是孙叔敖了!”

有了充分的把握。优孟便正式演戏了。他选择在楚王生日宴会那天,穿好衣服,戴好帽子,化好装,去见楚王。当时,楚国王宫大殿里,热闹喧喧,一帮文武大臣,正在轮流给楚王——就是楚庄王敬酒。优孟来到大殿里,不慌不忙地走上王台,来到庄王面前,在那张画着凤鸟的案几上弯下腰,提起那把青铜鸟盖酒壶,往那个三足紫光杯里斟满了酒,然后恭恭敬敬地将酒杯举起来,对庄王说:“大王啊,尊敬的大王,您南征北战,开疆拓土,日理万机,无休无歇,今逢贵诞,理当宽怀,下臣敬您一杯!”

庄王今天已经喝了不少酒,优孟敬酒时,庄王正低头在品尝一个寿桃。听到祝酒声,他的第一反映是这声音咋这么熟悉?等到听优孟说完敬酒的话,他不由身子一激灵:这、这、这不是孙叔敖的声音么!?他惊惧地抬起头一看,不禁叫道:“哎呀,你、你、你,你是孙叔……”他一个“敖”字还没说出口,手中的桃子就惊掉在地上。

听庄王这么一叫,附近的臣子都围了拢来,他们也都惊叫:“是孙叔敖!”“是令尹大人!”

“你、你、你没有死?”庄王说这话时,不光身上在颤抖,连舌头都在打颤。

优孟早预料到会有这种反映,他便在心中暗暗地告诫自己,要沉着冷静,不能慌,一慌就会露馅。所以他等庄王和众臣子惊讶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地说:“我是孙叔敖啊。”

这时,一个往日最敬重孙叔敖的官员惊异地说:“哎呀、哎呀大王,这真是太神奇了!大王您常常说孙叔敖不该死,孙叔敖是您的左膀右臂,是楚国的栋梁臣,这不,孙大人竟然又活过来了!”

一帮臣子也都连声惊叹:“是啊、是啊,还是大王您命大,您天天念叨孙叔敖不该死,竟然把孙大人给念活了!”“大王生日这天,孙大人活过来,还来祝寿,这是不是天意呀?!”“就是天意,天要兴楚,把楚国的良臣又送回来了!”“这是老天送给楚国、送给大王的最好生日礼物呀!”“对对对,真是最好的礼物!”

庄王这时也由大惊转为大喜,只见他哈哈笑道:“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孙叔敖,孙爱卿,寡人现在就封你为楚国的宰相,继续担任令尹一职,协助寡人统理朝中一切政事!”

听了庄王的任命,装扮成孙叔敖的优孟,却对庄王施一礼说:“感谢大王信任,只是当不当宰相,我一时决定不了,我得回去和妻子商量商量,三天以后再来回复大王。”

庄王用人心切,便说:“好吧,你快回去商量,早点儿来回复寡人啊!”

三天后,优孟仍是化好了装来见楚庄王。这时,庄王已经召集文武大臣都来到王宫大殿上,还准备好了鼓乐班子,要为死而复生的孙叔敖,举行盛大的封相授印仪式。

庄王一见到优孟,就迫不及待地说:“爱卿,你可来了,今天是个黄道吉日,寡人要为你举行封授大礼。”

优孟听了深施一礼,说:“大王啊,您不是准许我回家商量嘛?”

“是呀,寡人给了你三天时间。”

“可是我没有商量好。”

“什么?三天时间都没商量好?”

“是的,整整商量了三天三夜,可是我那妻子硬是不让我再当官!”

“这是为何?”庄王不由瞪大了眼睛,“真是奇了怪了,好多人挤破脑袋想当官,还没见过不想当官的,你那妻子是怎么想的?”

优孟长叹一口气说:“大王啊,一言难尽!这样,我把我妻子说的话唱给你听吧!”

庄王一听感到好奇又好笑:“你就直接说算了,怎么还要唱?”

优孟说:“我妻子就是唱的。”

周围的臣子们听了都觉得好笑。庄王便笑着对优孟说:“好啊,那你就唱着说吧!”

这优孟,本就是楚宫里的优伶出身,这优伶就是能说会唱的艺人,优孟不但善于说唱表演,他会善于编故事,编唱段,说来就来,出口不凡。何况这一年多来,孙叔敖家里的事,一直在他心里装着,想了一万次,试演了一万次,准备得停停当当,现在有机会正式登场亮相,他自然要把浑身的本领都使出来!

优孟清了清嗓子,便开始唱起来——这次,他又模仿的是孙叔敖妻子的口气声调,模仿的是孙妻在家里唱给孙叔敖听的:

“叔敖啊孙叔敖你头脑太简单,

你怎么糊里糊涂还要去做官?

难道你那个倒霉的穷宰相,

还没有做厌烦?没有做厌烦?

叔敖啊叔敖你咋不想想看,

你从前做的那叫什么官?

人家当官的坐着享清闲,

你这当官的日夜在外边;

人家当官的只须嘴动弹,

你这当官的南征又北战;

人家当官的住的大宅院,

你这当官的住的茅草庵;

人家当官的吃的白米面,

你这当官的吃的菜饭团。

都说你当的是大官,

我看你当的是赔官:

时间都赔在公家里,

一年赔上三百多天;

私产都赔在公家里,

修水利你把家卖完;

给你的薪俸你也赔,

也不顾家里缺粮缺油盐;

大王的奖赏你也赔,

没往回领过一文钱;

赔这赔那都不算,

你不该把自个儿的身体也赔里边,

打仗、修渠、修渠、打仗你往死里累,

才三十八岁你就命归天!

叔敖啊叔敖孙叔敖,

你说你当的什么官?

你撇下我们孤儿寡母有谁怜!?”

庄王听到这里,不由自主地连连对优孟挥手道:“爱卿啊孙爱卿,你别唱了,你唱得寡人眼泪都止不住了!万幸你孙叔敖又活过来了,往后就会好点儿了!”

优孟听了深施一礼说:“大王啊,好什么好,我生不如死啊!”

庄王听了一愣,说:“这是从何说起?怎么就生不如死了呢?想开些,想开些,爱卿啦,这朝中上上下下,哪个不说你是好官;还有那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哪个不说你是好官哪!”

优孟说:“正是这个好官,我妻子说当不得了!”

庄王听了又是一愣:“这又是为何?”

优孟说:“大王啊,您还是得听我唱完,我妻子她说的有道理呀!”接着,优孟又唱起来——

“叔敖啊叔敖你是当官死,

你活过来怎么又要当官?

你当官把什么都赔光,

再当官想赔也枉然。

虽然是人人都夸你是好官,

可是那个虚名也不能顶吃穿。

不要当,不要当,

好官咱们不稀罕!

也曾有街坊邻居把我劝,

说道是你家叔敖是个死心眼。

当了官有职又有权,

只要想捞,荣华富贵享不完!

——这话我也听不进,

什么捞捞捞,那不是叫你叔敖做贪官?

虽然我是个妇道人家见识少,

可是这贪官更危险!

今天捞,明天捞,

只捞得金银财宝堆成山。

直到哪天犯了案,

满门抄斩更凄惨。

死了还遭百姓骂,

身败名裂臭万年!

不能当,不能当,

好官、贪官都莫沾!”

优孟越唱,他的感情就越投入,就像他此刻就真的是孙叔敖的妻子,真的是一个忠臣良将的家人,带血带泪地在述说。他唱得泪流满面,在场的众位臣子也都感慨不已,一国之主的楚庄王,更是被深深地打动了。优孟是用当时在楚宫流行的曲子演唱的,庄王当然也熟悉这曲子,因为太感动了,他竟然接着优孟的唱句也唱了起来——

“孙叔敖、孙夫人你们莫悲叹,

寡人我坐江山当然要好官。

好官多了楚国才有好前程,

贪官多了国衰国破民悲惨!

孙叔敖你忠诚廉洁谁不称赞,

为国为民不为己堪比圣贤。

大楚国有你这样的良相来辅佐,

寡人我才能够饮马黄河、问鼎中原、一鸣惊人、一飞冲天!

孙爱卿快快答应再做楚相,

寡人我要亲自为你授印封官!”

庄王这一唱不打紧,满朝的臣子们也都跟着帮腔,他们虽然唱得不太整齐,但意思都一个样——

“孙大人快快答应再做楚相,

莫辜负大王他真心一片!”

——出现了这种局面,既是优孟求之不得的,又超过了他预想的效果,于是他拱起双手连声说:“谢谢大王信任,谢谢各位臣工看重!”接下来他更加动情地唱道——

“不能做不能做楚相不能做,

孙叔敖我实在不能再做官。

这次我复活回家转,

妻子她哭得泪涟涟。

她说是你做好官固然好,

可是啊我这好官的家人难上难。

你这人,只要活着就在外面忙,

没气了,才把你送回还。

送回还,我哭都顾不上,

四处去借棺材钱。

一副棺材六块板啊,

每一块都是压我的山!

好不容易送你走,

我们孤儿寡母离那黄泉也不远。

你没有留下一砖并一瓦,

我们只能在破草房里把身安;

你没有留下一袋米啊一袋面,

我们只能野菜山菌度饥寒;

你没有留下一个铜子儿半个币,

我们只能出卖苦力掙点钱。

我上山打柴伤了腰,

瘫在床上整半年。

可怜我儿才十五岁,

家庭重担挑在肩。

人家的孩子把书念,

他每天砍柴卖柴腰压弯。

砍柴累人卖钱少,

我的儿他起早睡晚不敢闲。

叔敖啊叔敖孙叔敖,

你现在只能帮儿去砍柴,

怎能忍心再做官?!”

优孟边哭边唱,越唱越哭,唱到这里实在唱不下去了,便号啕大哭起来!

不仅优孟唱不下去,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家家都有妻子儿女啊,听的人又怎么听得下去!庄王边听边流泪,到后来他竟哭出了声;在场的臣子们也都哭了起来。“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一刹时,朝堂上便哭声一片!

最先止住哭声的,还是庄王。这个当今威震天下的霸主,顶天立地的硬汉,楚国最有作为也最善于杀伐决断的国君,从优孟的诉说中,意识到了自己的责任。只见他面对一片哭声,使劲挥挥手,大声喝止道:“都别哭了,都别哭了!忠臣良将的家室,竟然如此悲惨,实是寡人之过也!只怪寡人疏忽,对只公不私的孙爱卿关照不够,对他的家庭困难,更是一无所知。现在,寡人当众宣布:封给孙爱卿的儿子一个官职——年岁还小,就封他为‘谒者’吧,专管宫中跑腿传达之事,年俸两百石,这下你孙爱卿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吧!”

庄王的封赏一出口,众位臣子都一片赞誉之声:“封得好,封得好!”“孙大人,快快谢恩啦!”“是啊孙大人,这下您可要安心地接受相印了!”

此时,优孟却并没有先跪拜谢恩,而是不慌不忙地脱掉了他外面的衣服,摘掉了他头上的帽子,再拔掉他粘在嘴上的胡须,又掏出一块布巾,擦去了脸上的化妆。他在做这些的时候,庄王和臣子们都惊异地看着他,直到他还原成了优孟的模样后,“呀、呀”的惊呼声,便在朝堂里爆发出来。

优孟对人们的惊呼不管不顾,只是泰然地走到庄王面前,附身下拜,连叩了几个头,然后说:“奴才优孟,斗胆假扮良臣,冒犯君上,请大王降罪!”

楚庄王听了,赶紧走下王台,弯腰扶起优孟说:“优孟啊优孟,降什么罪!寡人的疏忽,被你巧妙地提醒,寡人感谢你还来不及呢!为国尽忠的功臣,岂能亏待!”

接下来,庄王立即派人召来孙叔敖的儿子孙安,接受封赏。可是这小孙安牢记着他父亲生前的嘱咐,坚决不接受官职;庄王无奈,要封他良田千亩,他也坚决不要,而只是要了一块薄地,开荒谋生。

这事过后,庄王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反复想优孟这个人真是不简单,他虽然只是个宫廷里为人取乐的艺人,可是他心里装着整个国家。他原来就给寡人提过许多好建议,现在又费这么大的劲儿,装扮成孙叔敖来表演一番,他为的什么?为的让为国尽忠的功臣在天之灵能够安歇,为了不让世人寒心,为了能有更多的仁人志士愿意为国效力。他这种做法,还从来没有过,这优孟真是个难得的人才啊!好人才,得有用武之地。他装扮成别人,演别人的故事,表别人的情,有说有唱有哭,把大家看得感心动肺的,以后就叫优孟专干这种事吧,叫他领一个班子,这班子就叫、就叫……他这搞法有点儿像游戏——对,就叫戏班!编排出一些精彩的东西出来,让臣子和百姓们,爱看又受教,这有多好!于是,庄王就给优孟封了个“戏长”的官儿。

优孟这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起初他根本就没想到演什么戏,只是帮人心切。谁知这装扮别人、模仿别人、演别人、还有说有唱有故事地演,歪打正着地就把戏剧给创造出来了。随着他的创造,戏剧先在楚国宫廷到民间生根开花,继而又传播到五湖四海全世界。“优孟衣冠”这个成语,也随着戏剧的传播不胫而走,让戏剧创始人、戏剧老祖宗优孟的大名,飘洋过海,世人皆知。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