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齐小玉《缕缕秋思话人生》
当第一枚落叶如刃,划破秋日的天幕,齐小玉便执起了时光淬炼的秋刃。他的《缕缕秋思话人生》绝非寻常的季节感怀,而是一场在时间深处展开的灵魂叩问——以秋的锋刃剖开现代生活的表象,让那些被日常遮蔽的生命本相,在文字的聚光灯下无处遁形。
秋日的序幕在孩童躲进屋檐的瞬间拉开。这个看似寻常的生活片段,在齐小玉笔下化作时光在生命表面刻下的第一道印记。他以“孤立无靠的树干”自比,坦言“少了点树干的苍劲”,这不是怯懦的告白,而是直面时间之刃的清醒自觉。在他的文学世界里,整片秋林化作时光的锻刀堂,每片落叶都是岁月打磨的利刃,在语义的熔炉中,淬炼出存在的冷峻光芒。
“我不敢挺起我自己”的剖白,实则是面对时间锋刃时的智慧选择——唯有认清自身的局限,方能寻得与岁月和解的契机。那个在细雨中自比“渐渐枯萎的小草儿”的叙述者,正在经历时光的锻造:将灵魂置于岁月的砧板,试探生命在时间锋刃下的韧性极限。
记忆在时间的秋刃下显露出细腻的年轮。那个“消失的背影”宛若刃面上流转的月光,既是情感的余韵,亦是理想自我的投影。齐小玉对记忆的雕琢令人想起匠心独运的篆刻:“思念如蛛网”不仅是诗意的隐喻,更是对记忆在时间刃面上镌刻的细微纹路的精妙摹写。
落叶从清晰到腐朽的蜕变轨迹,构成一部完整的时间铭文。他以考古学家般的耐心观察着记忆在时光中的演化:“也许叫人终生铭刻在心灵深处的记忆,并不会很多”——这个结论的获得,源自对时间刻痕的长期研读,是历经无数次心灵拓印后收获的珍贵感悟。
湘江的秋夜被时光的锋刃雕琢成一幅水墨长卷。齐小玉在此展开关于存在与虚无的深层对话。他勾勒出双重意境:相拥的温热与独行的清冷,丰盈的当下与虚空的远方。当“江水流春去欲尽,我也是人生再无少年时”的慨叹浮现,我们仿佛目睹时间之刃在历史长河中激起的涟漪。
随后的意识流淌,恰似锋刃的光芒在暮色中的舞动。那些倏忽闪现的影像碎片——笑靥、阴云、相依、独行——不再是简单的记忆回放,而是被时间锋刃唤醒的深层知觉。最精妙的发现落在“额头有点儿滚烫”的生理体验上——这恰是时间之刃烙下的温度,将抽象的流逝转化为可感的体温,为无形的岁月赋予了具象的载体。
在第四章节,齐小玉实现了从时间体验到生命哲思的飞跃。他对传统秋思意象的突破,如同大师对既定范式的超越。“把这无限的思绪掺和在有限的几个文字里实在太寒伧”——这是对语言这把刻刀局限性的深刻认知,是对表达本体的返身观照。
他的哲学沉思闪耀着独特的光芒:通过身心与世界的直接对话来参悟时间的奥秘。夕阳的余韵、远星的凝视、江岸的曲线成为他的磨刀石,而“一切秋的意象都逐渐在我迷失了许久的瞳孔里清醒过来”的顿悟,则标志着对时间认知的刀刃已然开刃见血。
在历经承受与洞察之后,齐小玉的笔触探向了时间更深层的悖论。关于“失去”的洞见,于此成为全篇最锐利的锋芒:“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然而也最容易失去。”这个悖论式的发现,揭示了时间锋刃的双重本质——收获与失去原是同一枚刀刃的两面。而“失去自己是最大的不幸,但也许不为人知,才是真正的幸福与快乐”的生命体证,则彰显了时间之刃的玄妙:通过对表象自我的剥落,显露生命本真的光华。
在终章里,齐小玉展现出经过时间淬炼后的澄明之境。“一切的开始都是结局”的循环时间观,是对线性思维的巧妙解构。当他平静地宣告“我也将走过那片树林”时,我们看见的是一个与时间达成和解的生命——不再抗拒岁月的雕琢,而是在每一道刻痕中寻觅意义。
作为兼具理性思辨与感性直觉的观察者,齐小玉的独特价值在于:他既能冷静审视时间锋刃的凛冽,又能诗意领略雕刻过程的美感。在这个普遍焦虑于时间流逝的时代,他的《缕缕秋思话人生》提供了一种与时间共处的智慧——不是逃避它的锋刃,而是在每一次雕刻中遇见更真实的自己。
当最后的文字如收刀入鞘般从容落定,我们蓦然领悟:齐小玉不仅描绘了秋天,更诠释了时间这把秋刃的玄机。他的文字,便是一柄经过千锤百炼的刻刀,于生命的脉络间游走,让我们得以窥见存在最深处的纹路。而那些被时间之刃雕刻过的灵魂,经过岁月的精心打磨,终将焕发独特的光彩——在时间的锋刃之下,永远跃动着生命不朽的辉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