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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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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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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声声

盛夏三伏,太阳与蝉竞相早起。六点未至,炽烈的阳光已铺天盖地倾泻下来,枝头叶隙间,早有鸣蝉高踞,意味着新的一天又将是热浪滚烫。

若说燕子是衔来春信的使者,那蝉,便是夏日灵魂的歌手。一年光景,唯有这炎炎长夏,方得见其形影,闻其清声。“知……知……”,那悠长不绝的鸣唱,一声声,仿佛在天地间低吟:“热……热……”。蝉声鼎沸之时,正是溽暑最难熬的季节。

幼时懵懂,并不知道蝉为何物。只觉它不似寻常鸟雀般穿梭跳跃,啁啾不停。虽也生长着一对剔透玲珑的薄翼,却非羽族,而是会飞的昆虫儿。乡音里,我们都称之为“知了”。

暑假是孩童们撒欢的时节。伙伴们最热衷的嬉戏之一,便是循着那嘹亮的蝉声,一头扎进浓密的树丛。几双贼灵灵的小眼睛立时如雷达般锐利起来,在枝叶的迷宫中仔细梭巡,不放过任何一丝微小的颤动。那黑褐色的小精灵,不过拇指大小,惯于以绿叶为屏障,牢牢吸附在枝条之上。它时而引吭高歌,时而屏息凝神,那机警的静默,常让树下搜寻的小脑袋左顾右盼,徒劳无功。

蝉儿多爱踞于树梢高处,想徒手捉住,实非易事。一旦锁定目标,树下立时屏息。伙伴中最擅攀爬的那个家伙,便如灵猴般,踩着我们弓起的肩背,小心翼翼地向上探去。动作轻巧得不能再轻,连呼吸都压得极细,生怕一丝气流惊扰了那专注的歌手。承载他的细枝常脆弱不堪,稍有不慎,非但蝉飞影杳,更有跌落之虞,后果令人不敢深想。待爬到伸手可及之处,便是最紧张的时刻。趁着那蝉儿正忘情高歌,浑然不觉之际,屏住呼吸,眼疾手快,须臾之间,果断出手——这擒拿的瞬间,容不得半分犹豫,是真正考验胆识与手速的“技术活”。

为了这树梢上的“战利品”,法子总是层出不穷。有人用黏糊糊的面筋或柏油裹在长竹竿尖上去粘,更有人使出弹弓,想将其击落。唯亲手捉得的蝉,是活物之宝,回家养在小巧的竹笼或纸盒里,它竟也会断续鸣唱,给闷热的午后添些乐趣。偶有那始终沉默的雌蝉,几日都不吱一嗓子,便也失了兴致,索性放归林间。

后来知晓,这小小的鸣虫,竟然全身是宝。据说油炸之后,是酥脆可口的高蛋白美味,甚至有饭馆打出“东坡炸蝉”的招牌招徕食客。儿时或许也尝过这乡土风味,只是那口感滋味,已在记忆的河流中淡去。倒是那金蝉蜕下的空壳——蝉蜕,确是一味良药,有镇静、抗过敏之效。当年也曾仔细在树干枝头搜寻这些轻盈的“金缕衣”,积攒起来卖给药材铺子,换得几枚硬币,最终化作舌尖上那根冰凉清甜的消暑冰棍,成了童年酷暑里最甜美的慰藉。

如今久居钢筋水泥的都市丛林,无需刻意踏入公园,更不必远赴乡间,每逢盛夏,窗外高树的浓荫里,总会响起那熟悉的“知了”声。声声入耳,穿透喧嚣。想来,这便是日渐向好的生态环境,回馈给人世间最动听的夏日清音吧。蓝天白云之下,高楼广厦之间,蝉鸣声声,如潮水般涌来,又似细语般低回。在这喧嚣尘世的一隅,它吟唱着亘古的夏之诗行,予人一份难得的安宁与熨帖。

岁月流转,蝉声依旧,滤去了儿时的躁动,沉淀下此刻的悠然,听来,甚是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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