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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光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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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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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秋天撞了一下

如果把人生笼缩为一年的时光范围,无疑少年就是春季,万物苏醒,树木吐丝发牙,花草含苞欲放;青年对应夏季,激情似火,欣欣向荣,青春焕发;中年宛如秋季,物产收割的季节,花朵已衰败,草叶逐渐枯落;老年好比冬季,荒凉冷漠,万物入梦,大地沉寂。

我即将迈入花甲的身体,已深处暮秋。

想当初房地产行业轰轰烈烈,购房者人山人海,我不为所动,却相中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就修建的房子。不在意房子陈旧,不在乎房间布局,无非是看重房屋紧靠政府,小学、初中、高中都在本条街。这是低层楼房,主人利用顶楼的优势占据了楼顶空间,封锁了进入楼顶的通道,并沿四周建起花坛,中央空地也建了简易煤棚。东面花园培上两棵葡萄,搭起钢筋混凝土架子。正值春节,嫩绿的葡萄枝叶悄悄点缀着架子;煤棚年久失修,棚室零乱,还散发股股霉臭。

入住后,我保留了东面葡萄园和南面的花坛,并给葡萄施下从乡下带来发酌的牛粪。南面花坛分成三份,中间的改为鱼池,两侧的种上花草。鱼池六平方米,池中央用河边捡来的卵石建个假山。水池里养着鱼。另外两面花园撤除后立起独立的两间木房,两房之间的空地又用木料搭接成一个整体,呈“]”型,屋檐下均称布置四盏木质灯笼。房屋与花园间还有十多平方的空地,地面贴上绿色地板砖,还扩展葡萄架把空地、水池和花坛全覆盖,距地面两米许。希望葡萄搭满葡萄架后,夏天一边在长满葡萄的架下乘凉、品茶、聊天,一边看池里的鱼儿游弋,要是晚上躺在凉椅上享受月光的陪伴。多年里,我一直惬意地这么过着,独自欣赏自己的“杰作”。

今年润六月,葡萄比往年成熟要迟些,可雨天和高温一点不怠慢,早早地亲临城下,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儿去!进出小区的人群,多出很多生面孔,不乏小孩。原来住在这里的人们都朝江景房去了。对于从小生活在江边的人来说,他们注定离不开江水,似乎一日不见难以入眠。曾经被人向往的这条街道(私下人们叫它“官街”,很多机关单位以前设在这条街),特别是进入秋天学校还在假期,特别冷清。

受岁月的洗礼,花坛墙面的瓷砖表层开始脱离,形成不规则的雀斑;挂在屋檐下的灯笼已失去光泽,贴着的油纸留下大小不一的空洞;池里的鱼换了一茬又一茬;两棵葡萄尽管还在,枝干出现乱七八糟褶皱。

黑幕刚刚降临,我坐在客厅,一眼可见相隔千米的兽王山。山还是那座山,山脚下的乌江二桥,车水马龙。灯光映在江面,依稀可见各种建筑的倒影,随着水波在攒动。曾经伸出山体的观望台,许久就关闭了灯光,无法精确找到它的位置,反映了如今的宁静。

隔壁那栋楼又传来老太太的吼声,我经常不分白天黑夜听到她的声音,已经感到厌倦。她又在企图训服孙子:“不准出门,先把作业做完!”“玩一会都不行?同学都在楼下等我!”是一个男孩的吵闹,声音高吭又带着哭啌。他是体会不了父母的良苦用心,为了自己有一个好的学习环境,特意从乡下进城租着房子供自己读书,还搭上高龄的奶奶来照料,父母却不分白天黑夜,顶着酷热或寒风坚守在工地。

那家叫“老干局哨子粉”的小店,生意不会因为街头的冷清而萧条,出奇的好!自我住进城里的那天起到今天,生意一直兴旺,也不会因为男主人言语不清遭人嫌弃。我每天都能看见送外卖的那个中年女人,头上的头盔比头大了很多,用帽绳紧了又紧,身体也很单薄。这么酷热的天气她仍然坚持,不要能说对职业的热爱,是生活的需要和孩子们上学的眼神。我不知道站在人群中焦急等待煮粉的时刻,会不会有顾客不耐烦地在系统中留下一条举报的信息。这样,她一天的辛苦和汗水必将白付。

女儿所在的国企因为高温宣布放假五天。此时的中年女子还在拼命跑单,女儿却睡在空调房里玩着手机,喊她吃午饭却不耐烦回应。如果女儿还是上学的年龄,我可能会拿根棍子催她起床,现在她不小了,我得顾及面子,由她去!

当年的我比女儿小十岁,暑假里的每一天父母总把农活安排得满满的:早上上山放牛,还要割背筐草;中午没露水,是收苞谷的好天气!气温再高,每人收完一背筐苞谷棒才能回家,同时要把收了苞谷的谷杆砍倒疏散在地里让阳光暴晒,烘干后收回家作柴火;下午去稻田与他人轮流放水灌溉。一个暑假,皮肤晒脱一层皮,全身黑黑的难找到一处白色。

大学期间的三个暑假,我全留在学校勤工俭学,那时没有家教这职业,我体弱干不了重活,就上街卖报纸。一天卖一百张,一张赚五分,可赚五元。五元可不是小数!我那时读书一个月有二十元奖学金,家里再寄二十元就是一个月的生活费。

不要认为卖报轻松,也是有风险的。当天卖的晚报需要头一天订购。每逢雨天,上街的人会减少,没带雨伞的要找地方躲雨,耽误了时辰;有雨伞的一手打伞,另一只手既要分报又要收钱,手忙脚乱,速度很慢,留给卖报的时间就少了。报纸是无法卖完的!晚报具有时效性,第二天很难再出手。留在手里就亏钱,情况严重的不但赚不得钱,连本都要贴上。

今年的葡萄比往年挂果都多,更密实。果子饱满得很,绿油油的惹人!我的愿望就如一个诗人的呐喊一样“不要成熟,不要成熟!成熟了就会枯萎、凋谢。”可它妥胁于酷热的天气,一天一变地早熟而畸形。

这个秋天,街道两旁的桂花意外地没有绽开,伯妈们的广场舞不会因为高温天气缺席,虎头蜂也早早盯上院里的葡萄。虎头蜂可不是好东西,人遭到虎头蜂蛰后会出现呼叫困难、全身肿胀,不及时治疗还丢性命。我可以接受虎头蜂一串一串地吃掉葡萄,它却像做游戏一样,这串儿不规则地吃几颗后飞到另一串儿吃几颗,使得架子上挂着的葡萄七零八落,丑陋难堪。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我拿起剪刀。趁它不注意时干掉,每天可以杀死多只虎头蜂。原本以为杀它两天,虎头蜂就绝了,至少不敢再来。偏偏它们不怕死,一直到葡萄没有了才不见虎头蜂。

葡萄串儿消失的同时,叶子已枯黄凋谢,掉落的速度跟患了大病的人一样,才几天光景,葱绿茂盛的葡萄园变得枯萎荒凉,焦黄的叶子把地面上的瓷砖搅得支裂破碎,若隐若现。那些脱落的葡萄躺在地板招惹了成群结队的蚂蚁,人在此停留一会,不留神就有蚂蚁爬上身体,咬上一囗,原本平静的心一阵燥乱。

往年的秋天,但凡高温一天后,第二天清晨,池里的鱼都露出水面呼吸氧气,看它们游弋的姿势,才叫生存。可这个秋天我看不见一条鱼,甚至怀疑已经死亡。

有时我抱怨这个尴尬的年龄,想干点事业感觉精力不足,强制自己静下心来写点东西,脑子空白缺乏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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