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精神

水墨精神

胡明刚

水墨精神。一个很和美的词组。偏正结构的词组。水墨的精神，升袅如雾。水墨是我最欣赏的，要做到它很难，但我还是喜欢。山抹微云无墨画，竹雨敲窗有声诗。用画面来表现的话，工笔绝对是不行的，而水墨，却轻而易举。将远天边如抹的云山渲染得更加飘渺，犹如梦境，而雨中竹影的婆娑婀娜，更让人信手可掇。水墨淋漓，行云流水。情致或浓或淡或刚或柔，倒使每一个人想入非非。

面对着水墨静静地想，总觉得过于精雕细琢，将工笔的细致精美发挥到极点的话，可能流于或过于匠气，形具而神失。譬如，有的人甚至把小猫的毛也表现得根根可数，甚至在用巨幅画出多少间屋宇多少个人物写出多少个字，其实是远离了艺术旨趣的，真正的艺术，可以是一种精神的快感，思想的自由奔放，可以简练，可以放纵，可以以一当百，甚至以一当万，寥寥笔墨，蕴涵大千，更加让人入胜，留恋忘返。水墨轻扬，笔触淋漓，所显现的才是真境界。你看水墨不敷重彩，浓淡自如，墨分五色，层次分明，那满纸的泼墨，毫不拘泥，酣畅淋漓，到体现出真正的神韵。

画友齐名武，曾到浙江天台山写生，恰逢山中大雨，石梁瀑水一时难以宣泄，竟在梁上喷射，在瀑布底下，难以立足，摇摇欲倒，整个身子犹如重物所压，难以呼吸。这确实难以找到合适的的画法来表现。在寺院驻足了好久，还是用水墨合适。随意泼洒，满纸水痕，飞溅墨点倾于纸上，犹如瀑布扑面而来，带有丝丝的凉意。此境此情，也成为一个永远的记忆。

水墨精神，在于忘我。这刻的我不是无，而是融进周围的景象中，融进了笔墨间。水墨的笔法，有可能是一种没骨法，虽是如此，但是骨还是要有的，骨是气度精神，要与周遭风物和谐统一。吴冠中先生说笔墨是等于零，有道理，但笔墨中的情感是不能等于零的，精神不等于零。自然风景高度统一的情感，看起来是零，但实际上是一，是万，是一个圆融贯通的大宇宙。水墨看起来毫无笔法的笔法，但同样是耳闻之为声，目见之成色，心会之为灵，水墨的笔法是无分高下的，不需要评优劣的，巨幅可以意势逼人，也可以剔透玲珑。即使是小品，也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用水墨表现山水云石乃至竹木花卉禽鸟鱼虫。水墨也同样绘成齐白石的蛙和虾，李可染的牛和黄胄的驴，当然还有徐悲鸿的马，细看它们总是精、气、神十足，呈现出独特的意义风格。其实，名家圣手和“小八拉子”同样值得钦敬的。

吴冠中先生既是大画家，也是大散文家，对笔墨神韵感悟良多。自成体系。他使我想起日本的东山魁夷，他画得美写得也美。放眼风景，人与风景的对话，水墨画中的世界，旅环，每一篇文章都洋溢着水墨精神，神采流扬。结合他的《山云》和《涛声》以及水墨的中国风光，画中有文，文中有话，精神更加酣畅淋漓。偶尔之中，又读到小仓山明的画集，他所画题材皆是田园村舍山水寺庙，水墨中显得宁静恬淡，富有禅家旨趣。他是一个很虔诚的佛教徒，力求通过水墨体现空寂清净的境界。大雨过后，山色淋漓，太阳金光闪耀，慈祥的观音菩萨飘然而降，水墨风光无限。动人心魄。

水墨精神的一切的一切皆是心造，我们所看到的是水石云影，所听到的是空谷天籁，所体会到的是安然自在的愉悦，体现的是形式和情感的自由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