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爷爷卖瓜（人间烟火之九）

实际上，我跟着爷爷卖瓜，不仅仅是解了嘴馋，也萌生了一些真实适用的经济学的有关知识，朦胧似地懂得了一些有关人间的烟火之事。因此，也是人间烟火之中的一件极其常见的事情，从此就像一块磁铁一样吸住了我的心肝儿，使我终生的难忘。——题记

说起我跟着爷爷卖瓜这事儿，那可是有年头了，至今已经过去60多年的时间了。那年我才12岁。虽然过去了那么久，每每回想起这事时，我依然心情十分地激动，越加想念我的爷爷。

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期，三年自然灾害刚过去的时候。为了吸取我国三年自然灾害的严重教训，让农民的生活得到有力的改善，国家决定农村里的农民，可以按照家庭人口的多少，生产队可以划出一部分比较贫荒的土地分给农民耕种。要求主要种蔬菜，以解决农民吃菜难的问题。譬如，当时我家里有六口人，就给分了一亩地作为自留地。

既然是农民的自留地，在种植上要求就不那么严格了，每家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确定种什么和不种什么。比如，既可以种菜吃，也可以种瓜吃，而且自己如果吃不了时，还允许拿到集市上去卖，可以换取农民需要的其它东西。

而我们家与生产队其他不少的家庭一样，根据气候和季节的变化情况，既种植了蔬菜，又种了一些甜瓜。那些年，我家每年大约都要种上半亩甜瓜。每一年都要收上好几百或上千斤的瓜呢。每年收摘这么多的甜瓜，我们一家是吃不完的，除了送给自己的没有种瓜的亲戚一些外，父亲和爷爷商量，就要用架子车拉到集市上去卖，可以换些钱买别的东西。

由谁去卖瓜呢？因为我的父亲当生产队长，事情太多没有空，只有让我的爷爷去卖了。那时，我的爷爷年纪已经60来岁了。可是需要赶的集市离我家的路太远，有15里多的路程。那一车子瓜呢，足有三百多斤。一个人拉一架子车的瓜，走农村里的土疙瘩路，又是这么远的路程，而且赶集还得要起个大早，一般凌晨2点多就得上路，需要走三四个小时的时间，走到集市上就要5点多的样子了。我的父亲又不放心我爷爷一个人走夜黑路去赶集，于是就提出让我跟着爷爷一起去赶集卖瓜。

一听到父亲说让我跟着爷爷去赶集卖瓜，我心里还是特别地高兴的。因为，我跟爷爷赶集去卖瓜，完了之后，我爷爷一定会给我买好吃的啊。当时我家里就我一个男孩子。那时我还有两个姐姐。

跟着我爷爷赶集卖瓜是个好事，可是，要我夜里两点就得起床走，十来岁的孩子，半夜被叫起来时，心里真的还是很难受和特别地别扭的，强打精神睁眼都特别地困难，好半天还癔症不过来呢。想想能跟爷爷去赶集，能够买好吃的东西，最终还是能够撑得起来的。

一路上，遇到上坡路的时候，或是遇到泥巴路不太好走的地方，我都会用绳子帮我爷爷拉一会儿车的。路好走的地方，爷爷基本上不让我帮忙拉车的，他一个人拉。或许是我爷爷心疼我，十分爱护我的原因。这是我长大了之后感悟出的认识。

当然，爷孙俩一路上总是有说不完的话的。比如，我就问我爷爷：我们赶集卖瓜为什么非要起这么早啊？我们为什么不在附近三五里的集市去卖，非要走15里地这么远的路去卖啊？我们的瓜能不能卖完啊？等等。

爷爷总是耐心的给我一一解释和回答。他说：“为什么要起这么早，因为咱们去赶的那个集市，都是一大早上就开市了，不一会就散市了。也就是二三个钟头的时间。不去早不行啊！”因为农民忙，所以农村开集市的时间才短些。

“还有，咱们去的早了，能够在集市上占个好的摊位呀。人都说，做生意是寸土寸金啊。没有好位置，瓜怎么好卖呢？”爷爷又给我进一步解释说。

“咱为什么不去附近三五里的集市去卖，因为这地方的集市上，会碰到的熟人太多，还有亲戚。咱们拉车卖瓜，见到了熟人和亲戚，不送些给他们吧，显得咱多没有面子。这都是人情世故，你小还不懂，长大了就明白了。”我爷爷又回答我说。

“咱们拉的这一车子瓜能不能买完，应该问题不大的，要看集市上的情况了，主要看今天赶集市卖瓜的人多不多，如果卖瓜人少，就会好卖些，而且价钱还会好些。如果卖瓜的人太多了，就要看人家的瓜比咱们家的瓜好不好了，如果他们不如咱家的瓜呢，也会卖个好价钱的。”我爷爷胸有成竹的对我说。

大约早上不到六点的时间，我和爷爷就赶到了集市上。我爷爷就找了个集市十字路口处的位置占上了，摆起了摊位。“这位置好啊！看来咱们今天的瓜不愁卖不完了。”我爷爷笑着对我说。

我和爷爷刚摆好摊位的时间不长，就围上来了好几个人，只见他们给我爷爷搞起了讨价还价来。不一会儿，我的爷爷就和其中的一个人搞定了价钱，一车子瓜全部卖给了他一个人。他让我爷爷把瓜车拉到不远处他家的门口上，很快就把一车子瓜卸完了。他们按照事先谈好的价钱如数给了我的爷爷。

刚离开了他家后，我就急着问爷爷：怎么回事，今天这么快您就把一车瓜给卖完了呀？

“这是兑瓜（注：兑，在我们农村那集市上卖东西时生意人的俗称，实际就是批发的意思。）出去了，就是比咱自己卖的价钱低一些，比如咱自己卖一斤一毛钱，兑给他一斤是八分钱。人家做生意总得赚几个呀。”爷爷给我解释道理。

就从这天我跟爷爷赶集卖瓜开始，我才知道卖东西还有批发一说的理儿。

这真是，我和爷爷赶集赶了个大早，卖瓜又一次性卖出去了个大早。只见我爷爷高兴得合不拢嘴。

“走，我给你买东西吃去。”爷爷给我说罢之后，还让我坐在了车子上面，他拉着我走到一个卖烧饼的摊位前，买了三个烧饼，他给我吃一个，自己吃了一个，剩下的一个是回到家里时，他留给了我的两个姐姐分着吃了。

其实，我跟我的爷爷赶集市卖东西，可不止这一次的啊，以后还有好多次的呢，有的是卖瓜，有的是卖水果柿子和梨子，还有的卖过猪，等等。开始令我奇怪的是，有的时候我跟爷爷赶集市卖东西，爷爷竟然不是收的钱，而是给人家以物换物。譬如，我爷爷卖给别人柿子时，人家却给我爷爷一袋子小麦。从此，我也懂得了农民赶集市买卖东西，原来是十分自由的啊，既可以卖钱也可以以物换物，相互抵价作价钱的。

当然，我跟爷爷赶集市，每次他给我犒劳的东西也是不一样的，有时是买个烧饼，有时是买两个水煎包子，有时是买一根油条，有时是买一碗丸子汤什么的。总之，我跟爷爷赶集市，他每次都不亏欠我的这张嘴！

际上，我跟着爷爷卖瓜，不仅仅是解了嘴馋，也萌生了一些真实适用的经济学的有关知识，朦胧似地懂得了一些有关人间的事。因此，我跟着爷爷卖瓜的事情，就是人间烟火之中的一件极其常见的事情，从此就像一块磁铁石一样吸住了我的心肝儿，使我终生的难忘。（74岁老翁）

2025.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