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市里的人间烟火

一声热情的吆喝，田园山野的丰硕和芬芳便一下子涌来，让这个街口顿时热闹和神气起来。

居住在一座城市的北片区，离繁华的中心区隔着几条街，到乡村需越过环城公路。而街口的这个早市，汇聚了城市与乡村的人气，把日子打扮得充实、温馨和隽永。

早晨，城市从朦胧中醒来，赶早的车辆在刚刚熄灭路灯的街道上奔行。上学的孩子背着书包，往学校那边急走。上班的中青年男女骑着摩托车、电动车，相继驶出居住小区。这个时辰，早市已经开张。悦耳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迸射开来，惊飞梧桐树梢上的喜鹊，一直传到很远的地方。拉着新鲜蔬菜水果准备售卖的运货车，了篮子急切购买生活用品的老人们，都循着热闹的叫卖声匆匆忙忙赶早市。

这个街口，原来就是一个平常的丁字路口，按照交通规则来设计。路边常有三五个流动的卖菜、卖早餐摊子，竟然成了约定俗成的小早市。为了安放不断膨胀的小市场，社区出面协调，特意向两边扩大了面积，硬化了地面，还专门给商家划定了摊位。当时看着十分宽敞，可早市越来越大，现在却又显得局促而不够用，摊位几乎占满的时候，赶早市的人们仍然从四面八方不停地涌来。

先到的人和车，已经在相对固定摊位上摆开摊子，聚扰起早市的气氛。小货车头抵路肩，车厢临着路中，掀了篷布，打开箱门，撑起遮阳棚。车主一阵子猛干，码放好一筐一箱整洁而新鲜的货物，上市开卖。

水果摊位上，金灿灿的苹果，黄澄澄的香蕉，青里泛红的大仙桃，一样一筐。在摊位前摆开一遛儿，摊主在摊位后左奔右忙，不停地应承着顾客。送袋子、称重量，出示收款码，顾不上就坐。而刚刚从乡村过来的小货车，车身和蓬布上都还湿漉漉的，前挡风玻璃上还结着一层露珠，一到空位上，车主便跳下车来，穿上罩衣，撸起袖子，拉展铺地垫布，把带着泥土的红萝卜、白萝卜、大白菜直接放在地上，又是抖落露珠摔泥土，又是拿刀砍长缨，动作利索又显得手忙脚乱。

卖早餐的大妈大嫂们，在街口摆好长桌子、小凳子，保温的热豆浆、八宝粥，现做的油茶、胡辣汤，香喷喷的油饼和水煎包，一盘一碗地递给顾客。她们穿着花红柳绿的大罩衣，身手利索，递送回转，简直就是做着富有生活味的小舞蹈。

赶时间上班的青年男女，先要到早市上去一趟，匆匆地要一杯热豆浆、一张现做的葱花油饼，好像补充了能量也增添了勇气，便一声加速疾驶而去。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孩子围在一个小凹饼的摊前，眼巴巴地看着阿姨的手，希望她动作快点，阿姨的年龄似乎和奶奶差不多，一个人看护五个凹饼鏊却忙而不乱，倒面糊、打鸡蛋、加调料，一个动作一道工序，不多不少正好完成。孩子们很快就拿到热乎乎的小凹饼和热腾腾的营养奶，一闪身上学走了。

“刚拉回来的云南橘子，先尝后买！”“嘎啦苹果便宜了！”“冷鲜肉下乡啦！”功放话筒就守在货物的旁边，电量正足，十分卖力地用主人的声腔替主人吆喝，声音又热情又响亮。让人总想过去看一看，看看水灵灵的新鲜蔬菜，带着股香甜味的新鲜瓜果，觉得只有买点什么东西才不负早市的盛情。人们买好了当下需要的物品，还要在市场上走一走、挨个儿看一遍，不仅把早市当做满足生活物品需要的露天大超市，而且当做观赏秋收、享受生活的好去处。

一位从乡村来的农民跑了几十里的路，用三轮电动车把自家出产的南瓜、豆角、小青菜，还有花生、石榴、大红枣都一篮一袋地运到早市上。一摆开摊子就让人看到了。人们拿起深绿色的长把子南瓜看了又看，手感细腻黏滑，花蒂还长在身上，指甲轻轻一掐，立刻冒出一团鲜浓的汁液，随时就被城市里喜欢生态产品的顾客买走。老农眉开眼笑，就近买了一个热油饼，坐在自己的车上，洋洋自得地边吃边照看着买卖。

到街口早市走一遭，让人感受到田园的清新和秋天的丰硕，感受到小集市的热情、慷慨和温馨。久居城市的人像来到乡村的田园，见识秋天的富有；进城的新一代农民觉得家乡的丰收跟着他们来到了市区，繁华的街市也有花香果甜的家乡味道。而我，早把早市当作生活里最温暖的一部分，看人间烟火在这里聚集，看舒畅的日子从这里绵绵地漫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