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母亲

母亲：

我从家中回来已是傍晚，这时您也许正在炉火上为您和父亲熬制晚餐。今天天气太好了。我帮您在菜园里种上了菜，有香菜、油麦菜、胡萝卜，就静静等着那些小菜籽发芽吧。虽然春天早已来临，但是河里的白杨树依然光秃秃的，小溪流被去年的落叶覆盖着，花园里的土是那样松软。您和父亲急着为4月份盖房子的事做准备，刮净木椽的表皮，让木椽在太阳下晒干，再把院子里的杂物清理出去，还得跑到上河湾洗一些沙子，找一些可以垫地基的石头，还要犁地种田。村里东家的事、西家的忙也得帮一帮。

结婚后，我就很少和你们长时间待在一起了，有时候趁着假期这样安安静静的和你们在一起，我内心就会宁静好多。

母亲，当我为人母后，我才知道您的艰难。您嫁给我父亲时，家贫如洗，公婆早亡，父亲在外务工。生下我后，您要下地干活，就把我用绳子拴在炕角，干一会儿活，跑到家里看一眼我，再去地里干活。那条沙路很陡，您一天得爬好几回。生下弟弟后，我不得不被寄养在大姑家，那时候我还未满两岁。后来，我和弟弟不是被寄放在姑姑家，就是舅爷爷家，或者干脆用背篓背到地里。生活那样艰苦，我细数不清您受过的苦和累，到如今还在为我们操劳，想起这些，我就心痛无比。

您为了把家里的光阴赶在前头，没柴烧的时候去山上砍荆棘林，那么多刺，扎得你满手是血，您捆起来背回家当成柴禾；为了炕能烧热，您大冬天扛着架子车把枯草胡子铲起来，拉回家填炕；因为要赶着秋收，您总在黎明时分就起床扫落叶，等到天亮的时候，又跑去地里干活。我永远记得天蒙蒙亮时，您扫落叶的声音，那富有节奏的清脆的沙沙声。就连下雨的时候您都不能歇缓一会儿，冒雨到山坡上给牛割草，那么一背篓草，草叶上还有雨滴，您满脸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全身都湿透了。六月麦黄的时候，您常常中午不回家，在地里赶着割麦，我提着瓦罐给您送饭的时候，您的嘴干裂得说不出话来。您总是一个人干了一家人的活，一年又一年风干了汗水，一年又一年的日子还是那样缝缝补补。

母亲，日子怎么会那么苦啊，可是我从来没有听过您的抱怨声啊！您总是风风火火在燕东梁上种上胡麻，又跑到荞地湾种上豌豆。您总是大大咧咧、温温和和的，让我觉得有您呵护的日子从来不是那么苦，而是冒着热气腾腾的烟火气。

生下我的那一天，是您最疼的一次。而我生下女儿的那一天，也是您最疼的一次，我在医院疼了一夜，您在家中疼了一夜、哭了一夜。我知道，如果可以，每一个母亲都想替孩子背负所有的疼痛和苦难。

母亲，您并不识多少字，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只看得见天空的征兆，叫得响草木的名字，读得懂小溪流日复一日潮湿的书写，那是您默默耕耘的一年四季。母亲，是您教会了我要坚韧乐观地面对生活，不管生活多么坎坷，但世间处处是热忱、坦诚、无私，大自然中鲜花遍地，充满善良，洋溢着喜悦。

《致母亲》2025年5月9日首发于通渭文联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