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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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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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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猪晃”的年味记忆

农历甲辰年腊月下旬,我应妻弟之邀,去大山里一家农户购买过年的土猪肉。恰巧,这家主人,竟是我四十多年前教过的学生。砍罢肉,说什么他也不让走,非要我和一个庄子里的大人小孩一起“打猪晃”不可。

“打猪晃”,在我的家乡不仅是一个杀猪的活动,更是一种传统的节日庆典。当地有句俗语叫做“富不掉书,穷不掉猪”。记得小时候,我们那儿家家都有猪圈,通常都是开春的时候买上两个猪秧子圈养到年底。我家是个例外,父母都是老师,在乡邻的眼里是“公家人”,是不养猪的,但我的四邻都养猪。我经常帮我的儿时伙伴上山打猪草,回来之后将猪草剁碎,还要放入大锅中掺上米糠麦麸煮熟,一大锅猪草,用不了几天就会被猪吃光。虽然打猪草很累,但是看猪养的肥肥嫩嫩的,大人们打心眼儿里高兴,我也会得到邻居的夸赞和杀年猪“打猪晃”的许诺,内心颇感荣耀。

记忆中,进入腊月后,年猪的“猪生”就走到了尽头。那时节,让我们这群孩子既紧张又兴奋的莫过于乡野四邻此起彼伏的猪叫声。一头膘肥体壮的猪被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从猪圈里赶了出来,它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不停地哼哼着,试图挣脱束缚。这时,只见身着旧棉袄,系着满是油腻皮围裙的杀猪师傅手脚麻利地走到猪跟前,轻轻地抚摸着猪头,嘴里总是念叨着:“猪啊,猪啊,你莫怪,你是人间一道菜,他不吃来我不宰,你向吃的去讨债”,仿佛是在安慰这头即将成为年夜饭桌上美味的生灵。在杀猪师傅“庖丁解牛”般的娴熟操作下,杀猪放血、吹气捶打、浸烫刨毛、开膛破肚、摘取内脏……不出一上午,新鲜的猪肉就出来了,剩下的就交给村里心灵手巧的女人们,等着美味佳肴上桌。为表示感谢,主人家不仅要盛情挽留杀猪师傅“打猪晃”,还会他给一块新鲜的猪肉,也叫“回刀”。

在炊烟袅袅、热气腾腾的杀猪现场,村里人特别忙,忙了自己家的年猪,还要赶往邻居家帮忙,跑了东家跑西家。大人们忙里忙外,孩子们也没有闲着,哪里杀年猪,哪里就有围观嬉闹的我们,从村东头疯到村西头。

“打猪晃”那天,亲朋好友、邻里邻居都会过来欢聚一堂,来尝尝这年猪到底有多香。说是“打猪晃”,吃“猪血晃”,其实饭餐桌上却是满满的一桌子菜。红烧猪肉是用脸盆盛的,“猪血晃”炖青菜也是用脸盆盛的,当然还会有香味四溢的用粗瓷大碗装着咸鹅等。大人们一杯又一杯不停地喝着“八毛冲子”(当时霍山县佛子岭酒厂,也就是迎驾酒业的前身。酿酒原料用的是金钢刺根和山芋干。酿出的酒,闻着冲鼻,喝着苦辣。市场统一销售价八角钱,因此,人们形象地称其为“八毛冲子”。),一块又一块吃着红烧猪肉。当然,要是遇到光景好的人家,还能喝上自家酿造的糯米酒,跟着大人们一起去的孩子们就要沾光了,不仅能敞开肚皮大口吃肉,也能吃上香甜可口的糯米酒糟,兴奋异常。这一天,整过屋里屋外弥漫着肉香的味道,热乎的血晃,香醇的美酒,酒桌上乡邻满座,“哥俩好”“三星照”“四季财”“五魁首”……猜拳行令声此起彼伏,吃着喝着好不快活!就像是个传统的节日一样,那种氛围很是叫人怀念。

“打猪晃”里的年味记忆‌,犹如那盏盏红灯笼,凝聚着我对故乡的温情;犹如那碗碗热腾腾的饺子,温暖着我对亲人的眷恋;犹如那幅幅对联,书写着我对新年的期盼;犹如那串串鞭炮,承载着我对往昔岁月的回望;犹如那束束烟花,照亮着我对新年之路的憧憬。

人生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年逾花甲,虽然已到黄昏,但我坚信夕阳最美,倍加珍惜。这次在学生家里“大块吃肉, 大碗喝酒”“打猪晃”的温暖经历,让我热血沸腾,仿佛又回到了童年,那份弥漫在年味记忆里的乡愁,已融入了我生命的长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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