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工地看爸妈

   退休的老爸不会享福，闲不住的性子令他不是忙这就是忙那。前段时间不停的打电话，在网上找零活干，组织三五个邻村的农民工到附近干活，起早贪黑挣几个小钱，他成了工头老王。听说他在偃师的一个什么污水处理厂找到点零活，这几天正在干着，除了他常带的几个人外，还把老妈也拉去干活了。恰巧，我负责一项工作在外面，一查地图离得不远，就抽点时间去工地上看看爸妈。

   七拐八拐才找到了地方，一个污水处理厂，建设的差不多了，正在拆除支护板、脚收架，老爸找的活就是拆东西、收东西的杂活。我到的时候，他们正在忙活着，先看到老爸，他戴个安全帽，全身上下穿得都是我给他拿回去的衣服，体能训练短袖、老式的迷彩裤、迷彩胶鞋，手上戴个胶皮线手套，身上沾满土脏兮兮的，本来就长的黑，加上这一阵子日头晒，显得更黑了，活脱脱的一个农民工形象。

   “你这小老板当的，还得自己亲自干活”我跟老爸开玩笑，他嘿嘿笑了。

   其实我是在心疼他，这么大年龄了还非要出来吃这点苦、遭这点罪，钱不是好挣的，老板也不是好当的。他领的队伍是：一个是郭寨的老郭，六十多岁了，干活非常实在的人；一个是大个子的舅舅，憨憨的智商有点问题；一个是本村的一个婶子，五十岁出头；还有一个就是我妈，干活最实在，他指哪就打哪的最可信赖的“掌柜的”。

   “出来吧，涛涛来了！”老爸提高噪门喊了一声，才见老妈从那空心的水泥桩子里钻出来，她正猫着腰在里面捡拾废钢筋头、脚手架钢管。“妈，你小心点，你穿的鞋不行，这地方好多钉子，别扎到了！”我在上面赶紧盯瞩她。见我来了，她才停下手里的活，稍微休息一会跟我说几句话。

  “你来这干啥，这是个工地！”在妈眼里，我是外面上班的人，这乱兮兮、脏兮兮的地方不是我该来的。

   “刚好离得不远，就过来看看你们”很多话我在心里没说出来，只知道这么多年他们忙碌着，老爸在山西干了不少活，但亲眼目睹他们在工地上干活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这样的场景，他们的样子，很是心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赶紧转过身去悄悄抹掉。爸妈能来的地方，我有什么不能来的，没有他们外面日晒风吹的黑，哪有我坐在办公室里的白。

   我给他们搭把手，能干一会算一会呗。老爸不会用对讲机，又不会普通话，扯着嗓子跟塔吊上的师傅喊，交流不畅，师傅不耐烦，责骂他“癔症蛋！”父亲被骂，作何感想？愤怒、不甘、心疼、无奈……本想跟塔吊上的师傅理论几句，想了想还是算了，弯着腰讨生活的人，哪一个能不受点欺、受点气呢，那卑微的自尊能值几个钱呢！于是，我拿起对讲机跟塔吊上的师傅沟通，讲普通话，加上几句好戴高帽子，话夸师傅技术好，很快就把一捆捆钢筋吊到位。

   中午我陪他们在工地附近的街道上吃饭，前几天他们晌午喝豆腐汤，一碗汤、两个馍，一人6块钱，打工人的伙食简单便宜。我给他们每人要一大份炒面、点了素拼，给爸妈把茶水倒上，也给另外三个工人也把水倒上，他们有点不好意思。给爸妈倒水是孝敬，给工人倒水是尊重，每一个靠双手劳动过生活的人都值得尊重。

   “老李，你得请客呀，孩子来看你，你家涛一点架子没有！”婶子跟老妈开玩笑。婶子哪里知道，我曾经也是槐树街王家巷里的小黑娃，而且那种底色永远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