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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金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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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50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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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满篱笆的蔷薇,俊俏俏地嫁给了五月(组诗)

读特朗斯特罗姆《自1979年3月》

 

放下词

放下那些与你氤氲的意绪扞格不入的词

让语言显现,无言也是一种语言

就像放下内心深处的屠刀

 

佛性自会呈现

天空是一张空白之页,云是语言

大地是一张空白之页,草是语言

它们都不是词,它们随意而动

 

立夏

 

将春,关在左岸

此后右岸盛开的,只能唤作夏花

过了做梦的季节

花总是很好看的,那是梦的样子

 

要整装远行了

一粒青果是行囊,是梦想化入现实的起点

生涩,坚硬,丑陋

距离甜与美的样子,还有长远的距离

 

被重新翻译

风和雨,渐渐长出了强劲的筋骨

夏的脚丫子,狂奔

开满篱笆的蔷薇,俊俏俏地嫁给了五月

 

一只小龙虾

 

从幼儿园回家的路上,遇到一只小龙虾

向我举起了一对巨螯

瑟缩,又勇敢

定是刚从某个去往菜场的笼子逃脱

刚刚惊魂甫定,却又如临大敌

误解了我的善意

它觉得我一定会将它,捉拿归案

 

我有的只是歆羡

一只小龙虾,可以暂时逃脱有形的牢笼

收获一瞬间的自由

尽管最终必然会被另一个人抓捕

或者被一辆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车,碾过

不像我

绝无从流水般的日子里越狱的机遇

 

残忍

 

想起多年前的一个下午,那时女儿两岁

打开一个许久未打开过的抽屉

里面有一窝粉红色的小鼠,挤在一起

未睁开眼睛

只是瑟缩地着“吱吱吱”地叫唤着

它们的妈妈受了惊,舍下它们,迅速跑走了

 

老鼠是四害之一啊,传播病菌,必须除之

自小到大的教导发出指令

很快,小鼠的吱吱声,召唤回了鼠妈妈

用一把铁钳子狠狠地戳中了它

扔那只死鼠时,女儿正妈妈妈妈地叫唤着

我有刽子手的残忍

 

画眉

 

走进一家水果店,画眉的婉转扑面而来

满足与惬意,似露滴,滴落

 

满足于自己精致的笼子

与从不会断缺的米粒,清水,与安稳

 

似乎懂得生活在哪里,都生活在笼里

已然理解活着才是一切的根基

 

已经知晓自己只是一只会唱歌的小小鸟

从一只苍鹰的迷梦中清醒了过来

 

自由的代价,是餐风饮露,是朝不保夕

安逸的代价,只是自由

 

一只画眉鸟的世界里,裴多菲是多余的

裴多菲是一只唱歌难听的乌鸦

 

儿子与我

 

儿子说,想把明天赶走

这样就可以很快地到达后天了

玩具车后天会到

是啊,他是个时间的富翁

有太多太多的明天,删掉一个也无所谓

 

我呢,更想把许多昨天删减,补到明天

后天也可以

把最终失败或成功的那天删掉吧

逼近临界点的忐忑

是恼人的妖精,欲罢,而不能

 

谷雨

 

雨仿佛也成长了,不再迷离

清澈,干净,利落

从天上,从云间,从对过往的沉迷中脱逃

 

暮春之美,有盛大的样子

用轩昂的气势,在人间,攻城拔寨

柔弱变成刚强,春已经从小妮儿化为巨汉

 

忘记过往生命里的皱褶,将年龄,也忘却

樱桃正在红熟

杜鹃鸟的思念又露出白骨

 

一只脚,已徘徊于夏的门槛

又一个春天即将过去

什么不是过客呢,草色,东风,谷,与雨

 

等待

 

肯定有一个人,已出走很长很长的时间了

离开时,天下着微雨

 

说好春暮时分归来

即便耽搁,也会委托路过的风,捎来口信

 

这几日是预感的归期吧

探出栅栏,将朵朵明艳的期盼,举在头顶

 

唯有马蹄古雅的哒哒声

才配得上这每一个月重新振作一次的等待

 

那个身影也许已经启程

也许,早已经被异乡的风景,绑缠得紧紧

 

阿尔兹海默症的奶奶

 

奶奶还是一如往昔的客气

叫我——小客人

把自己吃的午餐糊糊,让给我,先吃

她已无法自己咀嚼食物

站到一旁,祈祷

自从爷爷死了,之后,她就信了基督

再也不与人有任何的口角

慈祥得,像过年时挂出来图上的祖宗婆婆

老是将自己摘回来榨出来的茶油

送给客人

基督说,所有人都是兄弟姐妹

 

唤她——奶奶

茫然失措,她不知道我呼唤的就是她

声音弹了回来

我的眼泪溢出来

她惊异地用她皲裂的手掌的粗糙,抹掉

问我是不是,想家了,想妈妈了

似乎一切都已遗忘的她

还记得自己的家

不知是小时候的家,还是嫁人之后的家?

然后,站在角落,呆呆地

不知道,身边的人是专门来看她的小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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