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母乡愁(九)
2025年12月21日,农历十一月初三日,星期一,晴,大风。
妻说他网上买宰好的雁鹅一只,要等送到后,拿去窝子老家整吃。我问她,时间来得及么?她讲星期一上午应该到得了。
她今天打电话询问,说是上午十一点到。到老家可能中午了。 现在十一点了,她出去未有音讯,雁鹅会准时到达么?
一直等到十一点半货到,马上坐上车就开往老家。我们到老家时,一看时间十二点半了。
进门,母亲坐在沙发上,她讲林霞炒了碗肉末放在冰箱头,让以后我们吃早餐方便。我一面点头和她说话,妻一面从车上抱了箱装的雁鹅下来。
们到家之后,母亲起身来到炉边,从火管铁挂钩上提下一小塑袋料红薯,拿出一个就吃。我问她吃早餐没有?她说她就是煮红薯吃,现在还想瑞叫一小个。
接下来我打开电视,选择个抗战剧放给她看。之后打开保鲜泡模的包裹箱。原来是一只有检役证的宰好的雁鹅,妻说有八斤重,七块钱一斤,一共五十六块钱的。妻拿半边砍来煨,她讲不得好多鹅肉,骨头多,汕多。母亲听了后说,现在这些都是关起来喂的,饲料养出来的。我说肯定,都是为了经济。妻说肥肉太多,切下来拿 丢了。我说可以炼油,慢慢吃,同样营养。母亲说鹅肉可以做药,和烟屎一样,用来针风湿。
妻子听了我的意见后,按按我讲的做。我又说,煨雁鹅肉难得等,先做中午饭吃再说。她于是说先拿肉末做,烩芋头,煮白菜就吃。这些做好后,也蒸好饭,我就先给母亲舀饭。母亲看到我舀,叫我少舀点饭,她吃不了一碗。我于是舀了半碗,加肉末、芋头、白菜端给她,我们坐在炉边吃。等 们吃好,她也全吃完了。
接下来妻了在炉火上登上铁锅,放入鹅块,煨雁鹅肉。然后她说她有点累,一早就出去忙,到老家还是忙,吃饭了,她要休息一下。并叫我吃饭后记住先烧壶水,等鹅汤煨干的时候好加上。于是我打了壶水烧上。烧开再煨鹅肉。
我也睡午觉。四点半她喊我醒来看火。母亲已提开了水,并且在舀鹅汤喝。她见我,跟我讲讲,这鹅汤太油得老火。我说还是将肥的剔来炼成油舀装好的,不然更油。她讲关起拿饲料喂的,不管是哪样,就是这个样子。
妻子起来后,她将漂起的油舀丢,她说不然油很不好吃,我双不能得脂肪油,怕病得难受。母亲看到妻子舀漂起的油丢,她说,要是穷的年月,舍不得很!她倒丢在狗盆中,狗上前用鼻子凑了一下,它也不吃。她讲明是鹅,但不是本地鹅,也不是平坝青鹅。我再次强调说,她买的是雁鹅,品种是东北雁鹅。她翻冰箱,拿出柚子,分成辧,烤热来吃,并分纷母亲,她也吃,烤热的。
我说喊小琴来吃,母亲说她不吃饭,天天煮稀饭吃,她牙痛。妻说喝汤皆可以了。母亲说打个电话,用不着跑。我说亲自去的好。
去后,小安在,毛家龙在。小安讲他吃过了的,我说,吃过那就去喝鹅汤!他摇头。我说大小伙了,走向社会,要放开手脚才闯得开,不要像个大姑娘一样。小琴和毛家龙愿来,所以我回来焖饭,光蒸凉饭不够吃。老人喜欢人多,特别是多有亲人陪着吃饭,她会感到高兴。
小琴来了后,准备舀饭牛菜给她吃,她讲不吃鹅肉,肥得很,油腻,怕吃。妻子给小琴讲,拈给她,切细,再舀点其他菜。最好她都吃完。
母亲坐在沙发上,我问她想不想看电视?她讲不想看,说着她打个招呼就去睡觉了。
这时候老六回家来,随后杨福建也来到。
饭后小琴回去了,毛家龙在炉边坐。我问老六吃饭没有?他说没有。我给他讲,我们吃过之后,菜饭都剩,都 还是热和的。老六喊 他吃饭,杨福建说他吃过了的。对老六来讲,菜饭现存,热一下就吃。
老六是给福建送桶气油来用的。他们和我、毛家龙一起聊天。老六自己吃。我们坐在炉火边,说到现在的娃娃,长大考上大学,考研究生,考工作,然后远离父母,父母年老生病,有的是出钱请人服侍。这也是一种孝道,只不过始终不好。钱是冷的,不得儿女亲自照顾好。可工作是饭碗,儿女也有难处。这样他们就认为,要是赚不到钱,很多人都 会认为不得出息的,日子不好过。可以儿女不得出息,可以守在年老父母的身边。这样一来,可守着没钱,日子也不好过。现实很矛盾,甚至很无奈。每个人都在努力活着,活着都不容易。所以杨福建讲,就在附近某人,长期喝酒,死都不晓得死在哪个地方?是后来寨子里的狗将他的头拖到寨子边啃,才发现是个面目全非。最后推测加寻找失踪者,于是想到他。仔细辨认那头,通过分折确认的。唉,活着的时候,不像人。死了,更不像人。他们中有人讲,这样的人,昏昏来,昏昏去,他不遭罪,死都不晓得是咋死的。
人最大悲剧就是活着的时候,精神无所寄托,以烂为烂!
对比之下,村中沙坡上的军平哥,古稀之年,虽然没牙了,但依然活得有精神,还坚持干农活。他毕竟有两儿子,儿子都结婚生子了,并且儿子儿媳家庭和睦,各有各的奔头。生活虽苦,但他们家苦得有希望,苦得有劲可展,苦得高兴。
当然,在寨子头,这样的人家,随处可见。如克友,近古稀之人,患了不治之症,走路拄双拐,吼炸雷他也听不到。去贵 医检查,家人没有拿 结果给他看。只给他写是哪样病。他不晓得他患哪样病的真情。开农用三轮车做农活还照样能坚持,成天一副乐呵呵的样子。毕竟他有两个儿子,虽然靠打工过日子,但日子过得像人样。精神好,生活过得不错,房子像样,并且有家有业有希望有奔头。
我们在一起说起村中人和事,有心随意,真乐融融。 十点钟他们走了,留下满地烟灰烟头。我打扫干净后,我才洗潄睡觉。
2025年12月23日,农历冬月初四,星期二,阴。
晨起,院中毛细纷纷。看来今天有点冷。
昨晚还没洗碗筷锅瓢,所以趁炉火昨晚上打的那大壶水烧开,先洗了后,再洗脸。重新打水烧上。
然后淘糯米,将菜洗干净,把火摇下去,添好煤,好煮糯米稀饭。煮熟的时候,母亲起床来,她讲,不晓得是哪个拿她的洗脸帕放到洗澡间去了,于是我去拿来,倒水给她挼好的递她洗脸。
她洗脸的时候,我给稀饭放油盐后,尝了一下,刚好。于是将稀饭舀好端给她吃。
九点钟的时候,我将雁鹅从冰箱里拿出来。剔除肥肉脂肪炼油,其余砍成块煨在炉火上。我给母亲讲,昨天煨的油多,漂丢了。今天煨来没放姜与橘皮,但不油,肉质爽多了。母亲说好。由此我想到小时候,每家每户兴提前将小公鸡的腰子割掉,使它不会寻找母难打雄,专心长膘长肉,到过年的时候,宰杀来好过年。那时候有只膘肥体壮的大公鸡杀来敬菩萨,说是菩萨高兴,人也高兴。过年吃肉喝汤,油水好。当然,那时候不管养哪样牲口家禽,都是传统方式,没有饲料这个词。如今养殖,没有不喂饲料的。几十年后的今天,哪怕在农村,观念上天翻地覆了。
九点五十分,我听到鼾声。母亲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电视放着,我看的同时,注意看着火上炼着的雁鹅油。
十点二十分,打过招呼后,我往石板方向走。
路遇吉林兄弟,问他从哪点来?他说打车回家,在石板寨被堵,走路过来。咋堵?我问。他说可是毛某某老人过逝,正在搭棚子,出租车过不来,叫他回去了,走路过来。于是半路上我转方家小寨,往翁根方向走。
路上收废旧的汽车你去我来,一路上录音喇叭喊个不停。有废洗衣机、冰箱、犁田机的收来卖喽!声音悠 长,一遍又一遍 喊 着。很多年前,走村串户收废旧的是人,扁担口袋随身。喊的是有胶鞋底,乱头发,猪毛的收来卖喽!
社会的发展,蕴藏在收废旧的喊声里。
走到翁根大窝地路上,看那转弯转得像箹箕,我在这边,却见那边山垴有几条狗疯狂叫着,绕过山弯,向我这边扑过来。我站定,看它们想搞怎柈?结果这一站,四条黑黄灰的狗转身就回,并且像打了败仗似的。看到不光是有张倒人,也有张倒狗。
当我转身看一眼的时候,我看到一位老者,割了背草在后走来。
十年前的翁根,没有人家。如今环路之中有头十家房子了。 翁根与翁窖,咫尺之间,转身从走白岩冲的路绕过去就是。几十年前,那下面的地埂,或多或少,都有桐子树。土地下放时,少年的我,掏桐子悟烂剥去区供销合作社卖来买笔黑本子。如今桐子无影。现在有条毛石铺的路,应该叫机耕道,直到饶仓那边。那路的上下,以前都是地,大多广种薄收。如今除了少数成块肥沃的外,都归还大自然了。真的是今非昔比。
小时候的翁窖,那弯弯中部,有几块田。其中有块田的后埂,个半边月亮似的水凼。以前年成,常有人泡葵花杆。很多年前从那点经过,有只大石蚌,一早一晚,爱“嘣嘣嘣”的的叫,叫得山鸣谷应。就是只闻其声,难明其影。如今田无影,凼无形,石蚌无声。虽然是冬天,路上有个小弯处有水浸出,沟中有浅浅的水。路右侧高坎之上,有片小酒厂,大门紧闭。
转了一圈,回到家十一点半,火上的雁鹅肉,母亲怕煨干了,她抬起后,给回风炉加了内盖,让火力小点,慢慢煨。
结果这火还是太燃。我抬起的时候,感觉汤只有三分之一了。于是抬起后蒸饭。我走的时候用电饭锅焖起的,中午蒸一下就可以吃。有一股肉香味,我间母亲吃不吃?她讲她昨天煮好的红薯多,她烤了几个吃,不想吃了。但我还是拿豌豆尖烫一下和雁鹅肉一起斫粹,泡汤后舀饭端给她。并说多少吃点,我做的清汤肉,没放佐料,本味得很。她还是坚持说,先放着。并继续放免费电视剧《烽火硝烟里的青春》。
我醮蔬菜吃肉,吃了一大碗。虽然说好吃,但不管咋讲,比起小时候过年吃肉的肉味,觉得并不香。毕竟那时候,不管是哪样肉,天然得多,没有任何添加剂,更不要说药物与饲料成分了。可惜无论如何,回不去了!
饭后,打壶水烧在炉火上,午觉。
午睡醒过来,两点半,母亲还在看电视剧。电视剧中听到打火线的说法,母亲想到解放初剿匪,也叫打火线。父亲在世时爱讲,他跑去看打火线,老太太晓得后魂都吓落。那时候父亲九岁,他跑去包包上看村后顺沙坡的长田里,解放军隔个两三米一个,爬在田中朝老罗坡瞄准开枪。老罗坡骑马来的土匪,现身后朝窝子这边乱放了几枪,马上转身……一晃七十多年了,父亲离开我们也十二年了。
四点钟,趁着母亲对电视剧看得起劲的时候,我削山药皮,削萝卜,刮姜,放到煨好的雁鹅中再煨一煨。母亲喜欢吃这几样食。
不过我看到她坐守在炉边,炉火上放上烤架,她烤豆沙糍粑。于是等她烤好拿吃后再说。她烤好后我就将锅放到火上煨。这雁鹅,半边,光油脂炼成油就少不了七八两。为了效益,采用速成方法,用饲料添加剂催肥。经济效益上是获得了,可人的健康却国此不容乐观了。
可见得失人间,哲理其中。
传统的农耕时代,农村食物环保,吃喝却难保障。现在呢?脱贪攻击后,两不愁了,三保障了,环境与健康却越来越令人忧虑了……
母亲继续看《烽火硝烟里的青春》。对于她来说,剧中那些山路、那些人,情与景,地形地貌,与五六十年代,七十年代的她最熟悉的补朗,窝子这样的村庄这在像得很。她不论是挑水,掏猪菜,做农活等,情境相似,能够引起她对过往的回忆。
人生的岁月,像酒,在回忆中发酵,在回忆中香醇,在回忆中自醉。
所以我估计这是她喜欢看的原因之一。
饭后,继续看《烽火硝烟中的青春》,其中《狼牙山五壮士》我看过电影,也看过剧本,所以比较熟悉。就借这个电视剧中这部分内容,我将这个故事重述给母亲,以加强她的印象。也以此给她讲,英雄往往在最艰难的地方,苦难最深的时候,才能显出他们的精神。甚至是绝境中见精神。她听得懂,听得点头。
我陪母亲边看边结合剧情边讲给她听。我说一看就晓得,当时当共产觉的兵,要年龄在二十五岁以上,还要在团级以上干部,并且思想极积,有能力有功劳才能获得批准,取得恋爱结婚的资格。这是当时部队打仗厉害的原因之一!
母亲外家在补郎乡大田村岩脚寨,富农成份。从小受到社会影响大,她对我们的党有些偏见。我借看电视的机会讲历史,她应该会改变以前的观念。毕竟共产党也是人,也有错误。但历史的辨证来看,总体上瑕不淹瑜。
今天的晚饭,我将早上半碗肉末与饭,再加上煨好的白萝卜、山药、白菜等热好舀好端给她,一满碗,她全吃完。两小时前,她还吃了个豆沙粑。
最近她饮食好,说话走路精神明显好多了。七点的时候民,我问母亲洗脚不洗?她说洗。于是我兑好水抬到她面前,她脱袜就自己洗起来了。我找揩脚帕放她右手边。她洗好脚,看了一下电视。她说,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该讲的也讲了,睡了。七点半钟她就从沙发上起来去上床睡觉了。
我又绕寨转一圈。路上遇村人前往石板寨,都说毛发谦老人过去,去坐夜。老人去逝后设灵堂,村人去坐夜是农村风俗,不论在世时为人如何,子女出息与否,村人皆如此。与此同时,去的人也各怀心事,一言难尽。
2025年12月24日,农历十月初五,星期三,阴。
天宙了起来,在院坝中远望。看着周围的山形地貌,目之所极,都能说出个子丑演卯来。小时候主到双坑、隐家寨,邓家寨,这张了头、细角等等,都 觉得远得很。现在看来,与小时候对比,完全两回事。慢慢想来,几十年了,对于熟知的普定,有点了如指掌的味道了。于是我作如下总结:
多学多思多经历,长见识宽境界;
少忧少烦少利益,利认知利人生。
现今科技发展,我们国家与国民,总体上说来,自信越来越强。如果借助于北斗卫星网络,察看全球地形地貌已然并非神话,而是现实。
实力提振国威,科技助力未来。
深思厚实自信,明智开拓视野。
我突然想到看火,如果熄灭,难得发燃。于是提开水壶时,感觉与昨晚打满提放火上时,明显轻了很多。揭水壶盖看,只有半壶了。再揭开炉火盖看,果然,煤差点烧过。于是加煤,能听到煤接火的嚓嚓声,希望还在。
这让我想起上世纪七十年代几件天大的事来。
那场历史的交接,火力是接上了,但“煤”不大接火,直到找到硬火“煤”质好的的“大煤块”,才挨火起来……
其实,人间香火,也是如此。
起来切糕粑,苞谷与糯米的各切两块,然后丙切成断粑颗煮吃。母亲起来,倒水挼帕子给她。她除了洗脸,擦手,她还用帕子搭在脖子上左右拉动洗脖子。这是两个多月来,她第一次这样。她手能擦的脖子前与左右,她自己擦。我起得早,先洗漱了。之后她给我讲,用甜酒煮粑粑。本来我想用白菜煮,放油盐。这样一来,就按她讲的,放白糖。煮好后她吃一碗,我吃一碗。
之后给她说了,我外出走路,她就提前淘米做饭。我讲有凉饭。她说小琴昨天送了碗煮熟的红豆来。午饭好办。
我想下木文去看看,小时候在木文栽过秧,感受过热天那流着沙也流着水的山泉奇观,以及那水热天的冰冷,交天的温热冒气。还在那地方看到过下雨中那顾头不顾尾的秧鸡,你争我抢的竞赛一样的石蚌、蛙鸣等等。可从丫口上走,顺屯背去交村公路。无路下木文,以前的路无迹可寻了。
于是回转,上坡顶。
年年去坡顶上坟,就是没到最顶端。今天想去,可林大,难钻。尽管费尽心思和手脚,离那堆石头尚有十米左右。父亲曾说,他在沙坡顶那堆乱石中,为砌地埂搬石头,发现石堆中朽烂的棺材板。可能是解放军建瞭望所的时候,从大户人家的棺材拆零扛上去的。为哪样不物归原主?不得而知。
记得小时候,那堆石头旁边,有棵小漆树,有棵小椿菜树。唯独没杉树。远处看见有棵高耸的杉树,唯独不见漆树与椿树。
坡顶地一分为二,我家一半,傅少华家一半。如今,干隔石可见,土地难得全貌了。荒了的支顶地,不分肥瘦,个都长满 马桑责适藤葛杂草。
楠项上那堆石头,是解放初解放军留 下的。原先是四面有小窗的瞭望所。后来被废弃后形成石堆。
走进坡顶地中部,有棵椿树斜堵我的路,我将它扭断,并担在腿上用尽全身力气将它折断。我却因用力过猛,摔倒一跤,手上血开张开,鲜血直流。我不管,爽性让血液自凝,让伤口自然愈合。前面无去路可走我就另谋出路。后来想了想,觉得意义不大,最终原路返回。
土地下放后,我家的坡顶地,苞谷越种越大个,种洋芋也是。就连撒在其中的高粱也大吊,葵花也大朵,豆类饱稔。这些与另一半形成鲜明对比。父亲为此感到特别自豪。毕竟当年父亲劳动,磨得苦得,是盘庄稼的高手。
可如今回首,一切都成了过往。
转身回到祖父母坟地,我拿出手机,照了两张相片。我看到坟上全是地瓜滕,牵出挂在墓石边上了。墓碑是2022年冬立的,碑面尚崭新,月台平整。站在月台前面,感觉到这坟地在得高朗,视野开阔,且下面几米高有块两亩多宽的大田,现在是地了。今 年三月清明时节上坟,爷做错了太太的坟上,全是大刺菜。
坎下二爷爷坟上,长出马桑和杂草。四伯、伯娘合葬的坟上和王家坟上,以茅草为主。
大田后有个土堆,回来和母亲讲,她讲那是赵兴祥三爺的身居。他姑娘嫁在石板寨,分得田后那部分的田。
父亲和叔叔都看中大田后埂,可惜人家不出卖字。赵三爺不花一分钱却做了个身居。
当然,这是回到家后,将上沙坡见到的情境讲给母亲听,她才将赵三爺做身居的事,给我讲的。她说到坡顶地,说是生产队的时候,栽的苞谷像耗子儿一样大。土地承包经营权下放,父亲砌地埂,挑牛粪、大粪,几年后,不管栽哪样都好,公余粮任务上得轻,日子比以前好过点。可是,老太太在1999年冬月去逝,乡里有人来收农业税,那时候六七个人的家庭,农业税要着六百多块钱。人情往来送礼呢?那个时候在农村,在县城,能送三十块的礼算大礼,十块、二十块正常。要不是收得些礼钱,上不起这农业税!我说好在我领工资,交这钱,相当于他们给我发一个多月的工资。这话对于父母来说,算是一种安慰。毕竟那时候“三提五统”,家家户户负担重。好多人家出现青黄不接的问题。于是有了民政就出现支持农村的“双储会”。后来存了社会问题。直到好几年后,农业才不得着上税。
由此我想到,发展既能解决一些民生问题,也导致一些新的民生问题产生。比如空巢老人问题,教育资源向乡镇城市集中,随之而带来的一系列问题等。
到家的时候十一点过了,嘴讲话,手打卦,边说边做,第一件事是先蒸饭,然后做菜。母亲说小琴拿了碗红豆和切好的白萝卜来。小娜提砍好的猪脚来。
小娜是二妹姑娘,因故从小由母亲抚养长大,她嫁在寨中余家,有一个儿子两个姑娘了。她懂得感恩。所以我对母亲说,菜多,吃都吃不过来。
雁鹅肉,萝卜山药红豆一样碎一点后,舀饭拌在一起,端给母亲。我坐在炉边用大碗舀饭,拈菜吃饭。我还没吃完,母亲就吃完了。
接下来煮猪脚 ,并漂猪脚泡沫倒丢后再煨起来,煨熟慢慢吃。
三点半午睡起来,母亲说她已将萝卜泹好放入锅中和猪脚煨了。我问煨好长时间了?她说可以抬起来了。
她还说小娜来过,间煨的放盐没有?也不晓得。我说还没有。高压锅,刚抬起揭不开,等一等再放。
五点二十分,母亲见我抬起了高压锅后,揭开了锅盖并放了盐。她拿铝钵舀了肉和萝卜,并拿块小瓢当刀切小自己舀吃。之后我问母亲还吃饭不吃?她说,光吃了肉和萝卜,都吃饱了。
于是我舀猪脚萝卜和红豆白菜和米饭一锅烩,就全收入肚。
晚饭就这样简单了。母亲看完《烽火硝烟里的青春》26集,还说好看,看不够。为此我重新给她放一遍。她又兴致勃勃的看起来。
八点过我从卫生间洗澡出来回来,她关灯睡觉了。
2025年12月25日,农历冬月初六,星期四,阴。
七点起来看炉火,添煤。昨晚八点半添好压紧的火,并盖内盖,加外盖,今天早上燃得到快要过的样子。我起来看正是需要添煤的时候。添了煤再睡会回笼觉。
母亲八点过起来坐在炉上,我起来先提开水壶,放锅放水煮甜酒粑。之后倒热水给母亲洗脸,我再洗。粑粑煮好,舀一碗放白糖端给她,我再吃。
正在这时,老六和他姑娘可馨回来了,说是来吃刘腊缘家娶媳妇的酒。说着他就走了,可馨说她要睡觉,瞌睡来得很。母亲说她上夜班,她睡她的。
早餐后收拾好出门走路。
遇兴学兄相邀,在他炉边坐了坐。他长我六岁,小时候跟他去割草,是他帮捆马驮子。记得有一次和他到锁呐洞前砍柴,他去高高的悬崖边砍大岩柴,用各自带去的棕索打疙瘩拴长,再把那岩柴拴好,让我们几个同伴拉住,免得他砍下来后掉下去。那道山沟口,一旦那岩盐缥根被砍断,那大柴我们四个拉不住,会发生生命危险的。十二岁的我,将棕两根棕索拴在柴桩。之后等他来和我们一起拉。他来后笑着问道,是哪个主意?我说是我。他说要这样才好。回到家,我将这件事讲给父亲听,以为他会夸我,谁在他却他责怪我说,国妹哥家,只他一个健康儿子,这种危险事二天不要做。我说又不是我的主意。
现在讲起来,四五十年过去了,他听了只是笑笑。
不一会,怀信兄来他家买烟,没摩沙黄果树,另买福贵烟一包。怀信比我长一岁多,但家庭条件比我好。虽然他父亲病逝时,他才四岁多点。但他有两个姐一个妹,并且他父亲去逝时四十冒点,是有有工作。后来他们按月领取抚恤金,读书不愁,愁的是读不去。他大姐与幺妹都有工作。
十多岁时的暑假,我们在销呐洞放牛,怀信守着他家母牛下崽,崽出来后,他剥嫩蹄壳。说是不赶紧剥掉,过后小牛走不起路。我居然佩服他懂!
如今说起来,往事如烟,感慨万分。
我们坐下聊了十分钟,怀信兄走了。他在我们村合并前后,任过几届村支书、村主任。现在六十多了,退下来了。据他说任过村领导 领导,每年每月有一百块钱的补助。
兴学兄说村中酒多,他六十六岁了,叫他儿子小贵去送礼,正是儿子他们这一辈为人的时候,这个年龄,用不着再管礼上往来的事了。
他儿子在安顺某公司上班,在城里买了套房,一个小家有了安顿处,香火传承了。他家挨村公路,有个小卖部,生活不错。闲暇之余,他也玩点小麻将。我说我与他虽年龄上出入不算太大,但还有老母亲,有礼上往来的还得表示。
兴学兄比我长五岁,父母都过去多年,三个姑娘出客多年,儿子娶了媳妇,有三个男孙了。他的做法有他的道理。
兴学兄讲,今天在老耗奶砌得房子的刘腊缘是他毛狗妹夫。他妹叫毛秀。毛秀的妈就只生她。毛狗是他伯伯家过继来给他养父的。疫情期间,怀信开车送毛狗爹去马官打疫苗,老人说他是第一次坐小车。老人九十多岁走了。他夫人在七十年代,推鸡公车去补郎车煤,家人吆牛到木浪河边去接。我问哪个是刘腊缘?兴学兄说,就是帮二伦爺家的那个,一年四季都在果园做活路,每天按七十块钱算。我说我去花匝果园看到过他的。他继续说,开的工钱少是少点,长期得做,划得来。我点头认可,苦得。刘腊缘有两弟兄,他父亲去逝早,母亲从小带到窝子双水井下袁家来的,来这边他妈生了个妹子,现在远嫁外省,日子过当得下去。他妈和继父都不在了。
寨子头像这样的人家还有。唉,人生嘛,家家有长短,户户有高低。
从兴学兄家出来,走在路上,遇不舒服的人,我车身岔开。遇相识且关系可以的,打个招呼。今天来的小车多,有来刘腊缘家吃喜酒问路的,我给他们讲。一里多点路程,遇到到的小车有头十辆。从院塘转石板寨,也有一里左右。石板寨有老人过世,但走半个小时没遇一辆车。
走着,想看几点,拿出手机,有八个未接电话,手机上未存得姓名的都被静音了。之后接黄莉莎电话,说是公安局宋警官找个协助尚富金禧公司非法集资案件侦查,向我了解有关情况。我先存起宋警官电话,再打回去,他问我在哪点?我说,在窝子老家招呼老人。他说今天抽个时间来找我。
我十一点回,正好做中午饭菜。母亲说她去喊可馨起来,我阻止道,全做好后我会喊。喊的时候,我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喊了四声,她梦冲冲答道:你们吃,我还想睡觉。母亲说她晚上在奶茶店上班,瞌睡没睡好。我讲随她。于是将饭菜舀好端给母亲,我也吃。放油炙辣椒烩肉末白菜红豆,热萝卜猪脚就是午饭了。
下午两点,母亲从我睡的房间,敲可馨的门,叫她起来吃点饭。可馨讲她昨晚天亮才睡着,太想睡很,不想吃。她怕可馨饿了影响身体健康,但她不会讲,用行动体现。可馨说不想吃,她也就转身离开,去睡午觉去了。
晚饭一蒸,两个菜一热,做碗辣子水,母亲坚持坐到炉边端起饭,和我一样,拿双筷子自己拈菜,用张小瓢吃饭。这是我来招呼后的第一次。
七点半问她洗不洗脚?她说洗。我兑好热水抬到她面前,揩脚帕放她手边。她自己洗后,见我快写东西,她自己抬水倒。
与母亲交流,需要用心。如果是回忆,觉得有意思的,也不能听信。毕竟她年轻大,记忆不准是常事。需要分析与鉴别,或寻求印证,方可采信与记录。
八点寻找免费电视《红楼梦》放给母亲看,并给她讲了开始的故事梗概。她于是越看越起劲。
十点钟,母亲起身到她睡的房间找来剪刀,再拿老六带来的礼合中的喜糖出来,丢一颗给我,她剪一颗,就是拿不出来。她看着我讲,明明剪开的,就是得不到吃。我起身接过来,还有一丝胶未剪断。帮她取出来后给她,她放到嘴中吃。
然后泡黄片片药吃。十点二十分劝母亲睡,她吃了药就去睡了。
2025年12月26日,冬月初七,星期五,阴。
起来洗漱后,看火,差点熄灭了。添煤,要想燃起来,可能有危险。
等了等,觉得有希望。打了四个鸡蛋,用锅放水,蒸蛋做早餐。
八点二十六母起床,到客厅看火。火还是熄了,我找木材劈来发,母亲嫌麻烦,到院坝前的房顶上找苞谷核。她回来我剪柴发燃了。十分钟不到,调好的鸡蛋蒸好了。我舀一碗端给母亲,我给她讲,营养,又容易消化。她说可以。不过吃了多半之后,她放下了。她说量人得很,先收放好,中午泡热汤,舀饭和着吃。
我将火加煤,之后外出走路去。
塘边公路上遇兴荣二嫂,她说,这年成,亲弟兄亲姐妹,都是各人顾各人的,有些还相处不好不说,还一个想占一个的便宜。我笑了笑说,人的关键,在健康基础上自立自强,做出个人样,才会嬴得人们的尊重。她说她最喜欢听我讲话,像吃饭有合心的菜一样,饭都想多吃碗把。我讲,有的读过大学的,还讲不出她这样好的话!说着她右转去她家种油菜的田中做活去了。
二嫂是补郎大陇的张家,她俩孃侄来嫁我两位堂哥。她给我的印象是尊老爱幼,为人实诚,勤快见紧。虽没上学,但邻里弟兄妯娌评价是耿直,舍得,为人好。比起小心眼,喜欢占小便宜的人来,她像蜜蜂,那些人如蚊蝇,令人讨厌。
其实走路,不光是锻,还可以在不慌不忙的节奏中思考现实,思考未来,思考人生。
走着走着,对面走来一位老者。我窝子读四年级的时候,有一个周末去赶白岩场,我遇上他,就给他讲借给我四解钱,他拿借给了我。然后我说,他该&(欠)我父亲铁匠铺问过了头钢口钱正好四角。他听了后追着我要,还说我不拿还回去给他就要打我。那时候他三十多岁,已有儿女。从此我怀恨在心,难以释怀。之后多年,他儿子犯事被抓,他到县城来找我帮忙说情。我特别计较的质问他:还记得为了四角钱追 我打的事没有?人脸包大变说,你还记着这点小事?然后转身离去。他在村人眼中,评价比较低。真的是由小看大。虽然是一件小事,却始终折射着一个人一生的品质。为此我歪到大塘边,逆向而行。大塘边的路,在没有公路之前,是三岔路。一条是屯下沟边路,一条从大石板下来。如今沟边路废弃,原来大石板下来的路改变成了村级公路。两栋面对面的苏式石葩房,中间有球场 那就是六十年代后期建 的村寨小学。现在扩建 为停车场了。毕竟村里有小车的人家普遍起来。再说,红白喜事需要停车场。
我再次转到村公路上,顺路绕到院塘,走石板寨 回老家。
十点五十分回到老家,炉火上炖着猪脚。母亲说,她已经焖好了饭,还舀在饭甑头了。我问是咋焖的?她讲淘好米放好水用锅放炉子火上守着焖的,有点巴锅,她用水发,全刮蒸了。将蛋要来调好与肉末红豆白菜热给母亲,并给她准备一双筷子,让她想吃的话自己拈猪脚醮吃。我看她喜欢拈肥肉醮吃。这顿吃得不错。只是吃了以后,她讲她脑眉头暴跳的痛。我问还有不得头痛粉?她讲有,她会找吃。
中午一点过,妻子带着一袋红豆来,说是普定家中无煤炉子,不好炕。电炉炕殃了,带来老家火炉上炕,干得快。她来,我蒸饭,她热菜,午饭搞定。
我们一起看电视剧《红楼梦》,妻说了一句经典的话。她说,《红楼梦》里藏着作者对那个时代的思想,名著之所以名,就是在这点。真的是凡人名言。
她看到我冬棉衣上有血,问我咋搞的?我说去坡顶上,有棵手杆粗的椿菜树斜着堵住了我的路,我把它整下来,太长了,我就把上面部分,横担在腿上,用力弄断了,人也摔倒了,手上受点伤。当时我居然相信我力气,能降倒那棵根部受过伤的树。折断上部用力过猛摔倒受伤流血! 她责怪我不小心,让她担心。
母亲起来看我炕的红豆,她讲像红刺果果。
于是她讲七十年代她们背竹箩,带上筛箩,到刘家大坡打红刺果的情境。直到八十年代土地下放,粮食够吃,还喂猪养鸡,有点小用钱为止。
四点,看《红楼梦》看得起动的母亲,起身拿来两个黄果炕在火上。我说等炕热和后我切来吃。她叫我也吃。结果我吃三瓣,剩余她吃。
炕干了的红豆,像极了红刺果。也像石榴籽干了的样子。
中午焖起晚饭,下午舀蒸就行。晚饭时怍洋芋、煮苞苞菜、切肉丝、西红柿、青椒。做菜由她。她去菜园掏白菜做菜。这就是晚餐。
七点半钟上,母亲叫我们走。妻子添好火,带上我们自己的东西,踏上归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