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万安城的心跳

大约是申时，宁静的车道镇万安故城迎来了一批不速之客。打头阵的是车道镇的都镇长，他还特意喊来了万安村的村支书，这就相当于我们采风团拿到了“通关文牒”或者是“进城许可”。万安此行，是我们临时性的决定，却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般的安排。

此前，我已经多次听到过万安故城的大名，但终未得见。等待一个机会，一睹万安城的真容，便成了我的念想。所幸的是，孙主席和都镇长为我创造了这次机会，让我得以走进这座神秘的故城，聆听那悠远而深沉的心跳。

网上说，环县是中国土质古城墙保有量最多的县城。对于这一说法，我是非常赞同的。地广人稀的环县，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又是多个朝代的边防之地，古城堡多也是正常。但是，在那个靠人力筑城的年代，能将规模做到万安故城这么大的，实在不多。据记载，万安故城是明代陕西苑马寺万安苑的营堡，面积约18万平方米。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整座故城依山就势，状如砍刀。不论是主城还是辅城，其城墙均由黄土夯筑而成，保存完好。从高空俯视，两座城的城墙，轮廓清晰；外加两座规模较大的烽燧，形成了一套“进可攻，退可守”的军事防御体系。

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百见不如一干。”听到再多的万安故事或传说，都不如亲自到万安的城墙上看一看。只有走进万安城，才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万安城的魅力，才能让灵魂慢慢地去触碰故城的过往、去聆听故城的心跳，去感受那份跨越千年的呼唤与回响。

身处城中，我便化身为一个聆听者。我仿佛听到边关驻守者的无奈与叹息。常年在边关游走，四季与外敌厮杀。奈何边疆辽阔，山大沟深，顾左难顾右，顾东不顾西。奔走之疲倦，袭扰之恐慌，思家之心切……到头来，却仍落得“无城可守”的下场。凡此种种，涌上心头；声声悲叹，无奈至极！

第一个提议在此筑城的人一定是位智者，而且还是位风水学大师。万安城背靠西山，中有较宽阔的平台，前临万安沟，这不正是一个“背有靠山，前有流水”的风水宝地吗？依山傍水便是上等风水。此刻，我仿佛听到广大边民的欣喜与期盼。欣喜于边关之上终于有了可退守防御、可威胁入侵者的一座城池。在那个冷兵器战争频发的年代，一座占据天险、防御工事完备的坚固城池，就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就是广大边民的希望。万安城的构筑，甚至都成为当地边民对和平的期盼。与万安城一样的这一座座城池，也让“平时耕作，战时出征”成为一种新的选择。

一边在城中踱步，一边思绪万千。脑海中不断地闪现出各种画面。看到坚固的城墙，仿佛听到了当时筑城的号子声，还有马嘶声、号角声、刀剑搏击声、厮杀声、逃窜声、痛苦哀嚎声……已经不忍去想、不忍去听，但又不得不想、不得不听。在万安城内，每走一步，都会被迫聆听这诉说不完的故事；聆听这昔日的繁华与沧桑；聆听这见证了无数朝代更迭与无数边民悲欢离合的心跳。

来到万安城，最好的行走路线应该是沿平台穿城而过，然后爬上城墙，绕城一圈，最后来到万安城的最高点1号烽燧。但由于时间、精力以及路况所限，我们一行二十余人的采风团，在都镇长和村支书的带领下，选择简易路线，直奔山顶。

山顶的万安城1号烽燧，保存完整，相较于环县乃至整个西北，都是为数不多的规模较为宏大的烽燧。由于地处边关要塞，两座烽燧都筑有一圈护墙，这极大增强了烽燧的军事防御和通信能力。而我，却偏偏听到了范仲淹的词句，“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如今的万安城里，还住着几户人家。但他们并不知道这里曾发生过的一切，只是觉得这是一个充满安宁与祥和的地方。我甚至都遇到了期待已久的老者，但并未听到好奇感爆棚的故事。万安，留给了我太多的遐想。这个名字，让我第一时间想到的词语是“万世安宁”，其次是“万民平安”。同时，我也想到了“战乱频发”等，可能，正因如此，人们才起了这个美好的名字。

站在山顶的城墙上远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敬畏。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峦，眼前便是隐藏在群山之中的万安城。在夕照之下，它像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不言不语，古朴而庄重。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战马嘶鸣和铁蹄回响，只是静静地等待前来探秘的聆听者，将曾发生在这里的故事挖掘、书写。

这座曾立下过汗马功劳的故城，此刻，是那么的落寞。

或许有一天，当更多的人读到这些文字，我希望他们像我一样，来到万安城，做一位聆听者……

——2024.08.07

备注：首发于“陇原风”公众号（2024.08.08），后被“视听庆阳”公众号转载（2024.08.15），后又刊发于《陇东报》4版“北地风”副刊“一点庆阳”采风作品选栏目（2024.08.17），发表题目《万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