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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祖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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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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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姐妹溪

走过每一条沟沟坎坎,总能发现未知的美丽。——题记

在五桂山的南麓,静静流淌着一条清清的溪流。一段叫旗溪,一段叫马溪,就像亲密的两姐妹。旗溪妹妹紧跟在马溪姐姐的身后,沿着姐姐要去的远方,从五桂山妈妈的怀里流淌而出,带着对大山妈妈的眷恋,也带着大山妈妈的叮咛。

妈妈说,孩子,上善若水啊,一定要保持善良的本性。遇到困难,不要逃避,哪怕迂回曲折,哪怕多一些绕弯,也不要忘记自己的使命;每一次的绕弯,都让你们变得更加丰盈,这是必要的阅历。不必和别的河流争长短,也不要气势汹汹地制造祸端。柔顺,是水的本性。你们的价值,就是所到之处灌溉田地,滋润万物,滋养一方人的心灵。你们前行的路上,也会遇到意想不到的阻力哦。是水,就要懂得默默不语,于无声处,把高处的风景留给花草树木和其他的生灵。知道了,妈妈,我们牢记你的嘱托!

于是乖巧的溪流姐妹步子轻快,在山涧欢快地跳动着,时而叮叮咚咚,时而泠泠淙淙。遇到大树挡路,就绕道而行,很快,她们发现来到了一片平地。一个穿着朴素的红衣女,脚步轻盈地向溪边走来。看着清清的溪水,她蹲下身,好看的脸上漾着笑意。捧起一捧水,喝了一口,甜甜的酒涡和她红朴朴的笑脸一起倒影在水中。这时,背后的山上传来歌声——

妹呀哩,乜树花开好鲜艳?阿妹呀啰,妹呀哩,其根消炎可入药?

原来,是山上有人在采药。她踮起脚尖,微笑着,也向着歌声的方向亮开她清亮的嗓音——

哥呀哩,芍药花开好鲜艳,阿哥呀哩,哥呀哩,其根消炎可入药。

采药人是周姓小伙,他通中医中药,也是桂南的教师。他利用周末上山采药,经常义务帮山下的孤寡老人看病,熬药,亲喂汤药。

小溪姐妹听着这甜甜的歌喉,水面微微地漾起波纹。她们没有停住脚步,依然向前流去。不要嫌我老人家 老人做事“掷差”/好似田中萝卜样 吃老“掷”来开嫩花……走着走着,耳边悠扬的客家山歌余音袅袅。黑发不知勤学早 白头方悔读书迟书山有路勤为径 学海无涯苦作舟。这里的人,尊老爱幼,勤劳,善良,纯朴,他们都有水的性格。

清清的溪流就这样在歌声中静静流淌。带着满心的纯真,也有对大自然的好奇。

沉静的溪流姐姐一开始就比妹妹成熟,她没有高歌,也没有欢腾,只是静静地蓄积着众多的水源,沿着五桂山的山脚,静流无声。她的身边,有青青的竹林,有各种红红的夹竹桃,还有各色的三角梅。她一边欣赏着水边的花草,一边向往着山外的大海。但她依然有颗感恩的心。她还记得,那一年,因为雨水较多,她们的河道太多的弯道,又有些狭窄,水流变得拥挤,不得不溢出来,淹没了田地,也漫上了村落大道。而她,竟无所适从。老支书缪北湖,带着村民们,唱着山歌,帮着疏通沟渠,加宽河道,将无数的小小弯道,截弯取直,让她顺畅地流动。她为惊动村民而内疚不已。而村民们不仅没有怨言,反而在北湖书记的带领下,干得热火朝天——

谁人敢把山歌教 乜野唔怕大风摇

乜野唔怕大锤打 乜野唔怕大火烧

一个女声向北湖书记发起挑战。北湖书记也是张口就来——

我就敢把山歌教 榕树唔怕大风摇

好铜唔怕大锤打 真金唔怕大火烧

歌声悠扬,婉转,而且充满了智慧。溪流姐妹从小就爱听山泉的歌声。然而,她们觉得,比起山涧涓涓的流泉,这里的山歌,更有情怀,更有内涵!全村的村民啊,照着煤汽灯,在欢笑中,挥洒汗水。溪流姐妹的心里有无限的感动。更让溪流姐妹感动的是,在北湖书记和村民们无数的挑灯夜战和成年累月的汗水过后,一个个水库竟然出现在山间,这是给溪流姐妹和其它的河流建成的一个个宽敞的家园。于是清清的溪流在这里静静地驻足,休养,然后,才继续前行。有了这方驻足,她们不再疲惫,不再急躁,她们变得更加安静,更加悠然。

这么好的支书,这么勤劳的村民,我是一条多么幸福的溪流!听着北湖书记和村民们的山歌,溪流姐姐听得如痴如醉,几乎忘了自己想去的山外的大海。她就在这里流连忘返。她绕过一个大大的弯道,她从村民们乐观的态度中明白,作为溪流,不能害怕困难,不能逃避麻烦。所有的经历,都能成为丰盈自己的流域!多一次绕道,又多接纳了一些水源的补给,也拓展了自己的长度和宽度。这些经历,才使自己永不枯竭。她还知道,只要尽到自己的责任,哪怕是一汪清浅的溪流,也可以向东到海,为广阔的珠江三角洲滋养一方水土,成为珠江水系的一部分。果然,她看到了沿途村民的笑脸,听到了村里的鸡鸣狗叫,她为能灌溉这片土地而满心欢喜!

不知流淌了多少年,多少代,人们欣喜地发现,她们流成了一面高高飘扬的旗帜!

人们给溪流姐妹流经的地方,命名为旗溪。哦,旗溪!北湖书记和桂南村民的精神,不正是一面旗帜吗?

溪水姐姐没有躺在安逸的水库停滞不前,她依然记得自己的使命。遇到她淌不过去的坎,她也学会退让。于是,她继续绕行。弯弯曲曲,曲曲弯弯,所到之处,一边走,一边用清清的溪水滋润着这里的田园。穿过一片香樟林,闻着幽幽的樟树香,听着人们的赞美:哟,这是百年古樟啊!华侨从海外带回来。香樟林边,除了一大片樟木,还有身材高挑、树皮光滑的桉树,还有叶片长长的相思树。她看到了百年古樟对桉树和相思树的接纳,感受到她们和平共处、平分秋色的魅力。林间小鸟欢飞,不时有人扶老携幼前来散步。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在花间追着花蝴蝶……一派和乐的景象。

小溪依然静静地流淌。她不再像刚脱离母亲时的小女孩的欢蹦乱跳,而是变得沉稳。她潜心滋润着,哪怕是一花一草,她也和善地对待他们。这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啊!世界因生命的活力而多姿!

就这样流过,她不断地绕着道,每拐一个弯,又是一片不一样的风景。站在背后的高山上,人们惊奇地发现,小溪流经的地方,中间的高地,连同她灌溉出的各类花草树木,远远望去,就是一匹鬃毛飘飘的骏马!于是,人们给她命名马溪。

哦,旗溪,马溪,妹妹所处的时代,就是一面旗帜!而姐姐时代的桂南,依然在扬鞭催马,奋力扬蹄。姐妹两亲自见证了桂南的村民战天斗地,在五十年代,在没有机动车的年代,已经提早兴修了第一条公路;她们见证了桂南支书带领村民们在五十年代就建起了最早的电站,提出家家通电的设想。她们见证了桂南一群青年,在周校长的带领下组建的文艺队,他们亲自上山挖树头,用单车去邻村车猪食,这样积蓄一点点钱,换来表演装,唱着山歌走向中山的二十多个镇区的精彩表演。这是一个多么乐观、多么热爱生活的群体!也见证了改革开放,人们唱着山歌发家致富奔小康;她们见证了一位六十多的老阿公,主动照顾七十多岁的邻居无儿无女生活不能自理的老阿婆,一照顾就是二十多年!如今,阿婆九十多岁依然健在,而老阿公也已近八十岁的高龄,他依然细心地做着他认为是份内的工作。她们还看到,好几个从五桂山政府来的漂亮姐姐,真诚地关爱这里几户困难家庭。定期地给孩子送来红包和学习用具,带着小孩到山外面去游玩。孩子的笑容,驱散了爸爸妈妈脸上的阴影,一家人都露出祥和的微笑。清清的小溪静静流淌,她又一次亲眼目睹了桂南这个小小的村庄,一举脱贫,成为全国挂名的秀美乡村。

是的,秀美乡村,不仅在于她的环境的幽雅,不仅在于人们生活的富足,更在于她人与人之间的和乐,在于她人情的美。桂南,又一次如旗溪这个名字一样,成为乡村建设的一面旗帜!

清清的旗溪水,静静的马溪河,绕过了一个又一个弯,她们没有忘记大山妈妈的嘱托,她们为嫁到桂南而欣慰,几千年不离不弃,风雨同行,共同灌溉了桂南。听着人们对秀美乡村的啧啧称赞,她们感叹的却是这里的人的纯良和勤劳。村里的袅袅炊烟,送来阵阵清香,那是巧媳妇给家公、家婆蒸上的三丫苦、香芋糕、萝卜糕等茶点。村头的大榕树下,几位年过花甲的公公婆婆坐在石桌边喝功夫茶,一边看着孙子、孙女们玩游戏。他们脸上岁月的皱纹,积满了幸福,心中的甜蜜,胜过客家糯米酒的醇香。旗溪、马溪,依然静静地流淌,只有她们曾亲眼目睹过这里的村民住茅草房、点煤油灯时的艰辛。她们比谁都知道,美好的生活,需要双手创造。就这样,她们脉脉地滋润着秀美乡村,流淌成桂南水源丰盈的母亲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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