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怒的蝴蝶

《发怒的蝴蝶》

——听《十面埋伏》后

他闭眼的黑，把乌江

描得更加宽阔。值千金、万户的头颅

望着江东。乌骓马

像最后的贵族。

突不完的重围

有多少重？“力拔山兮”的绝唱里，

虞姬的泪，落成支流。

楚歌未起时，十面伏兵

让黑夜紧绷，发出轻微的迸裂声。

箭矢，像受惊的灰椋鸟群，

栖落在盔甲上。

他们的马，踏着蝴蝶。

——发怒的蝴蝶，在琵琶弦上，

“卷起千堆雪”

《醉听〈梁祝〉》》

眩晕，是一只孤单的、自在

飞舞的蝴蝶。在躯体枝干上

起落。另一只

在哪里？瓶盖像遗落的音符。

未知命运引导着翅膀——

故事深处：生命的馈赠

仅此一件，令人沉醉的眩晕。

提取出的音乐，或诗句

也可用来佐酒。而我

是一千只蝴蝶中，飞得

最低的那只，

困在一个玻璃音室中。

世界完整，世界破碎。为

没有什么奇迹发生，干杯。

《红绿灯变奏曲》

月亮升起。城市

在风里起伏。特洛伊木马

和蚂蚁，在斑马线上

弹着红绿灯变奏曲。

逃出老井多年的

那股叛逆的水，像窖藏的老酒。

总是梦见，井底那只

高度近视的、爱独唱的蛙。

我正骑着一个飞翔的音符——

一个幼年的大鹏，

将鸣响九万里。补天的石头

像羽毛一样轻。

《我不是蒙克》

北欧的寂静，是个巨大的画布。

颜料，像从生命裂隙里

迸发的火焰，变幻出疼痛的、恐惧的、

孤独的形状。晚霞，

每天都要舔舐着这让人不安的世界，滴着

谁的血？

留白的雪，也落在斯堪的纳维亚之外，

一层覆盖着一层。被爱抛弃的人

伫立在冰与火之间。我

不是蒙克，没有画笔，他未拆解完的

寂静，将成为废墟。

《在出租上听海顿的小夜曲》

像一只蝴蝶在花瓣上的起起落落，初陷

爱河。吻，是闭眼的光

相互碰触。翅翼和裙摆一样轻盈，

被不同星空的风吹动。过去和未来

叠加混合成一片眩晕——花非花、

雾非雾。出租车在红灯之前，

轻轻刹车，等着其它音符，

在斑马线上快闪。还有小兔子，

快快过，世间的树桩都是

柔软的。下车，像一次破茧——

“欢迎来到充满浮力的新世界”

身体像根弦，在夜空里轻轻振颤。

《一杯红酒》

找到了生命里的火山，岩浆甜蜜。

肋骨被弹的发烫。月桂树

回到人体形态。

碎片化的轻盈，被红色黑洞

吸引凝聚。我们能脱离地球的引力吗？

远处，大海澎湃——不过是

一只大猫把玩的线团。酒红色的鸥嘴

啄开漂流瓶——谁从漂流瓶里出来，

 就进入更大的瓶中。

举杯之外，日子透明若无。

一枚落日落了无数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