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车记（外七首）

@学车记

大树教小树学车

大树跟着小树跑

气喘如牛

小树就要摔倒

被大树一把扶住

一回头

根已拔出故乡的土地

大树还是小树的时候

也被大树多次扶过

但他们的根深入熟悉的土地

毫不动摇

@红油漆大门

二舅是个木匠。我家的那幅

红油漆大门就是他做的

那时家里很穷，没有一件完整的家具

父亲说这幅红油漆大门

能给我娶一个红彤彤的媳妇

二舅和父亲，把一截一截

粗细不一的木料锯成板

然后取直。木板两边钻眼

用木针和胶水拼接成大的木板，然后刨平

拼缝很多，但都还算直

红油漆也是二舅刷的

好几年过去了，我也没说上媳妇

着急的父亲每天都会擦掉门上的灰尘

再后来我娶了媳妇，也与红油漆大门

无关

2025.7.28

@洁净的悖论

我给别人洗毛巾

其实我自己的毛巾

也很脏

只是我自己的毛巾是黑色的

看不出脏来

@买鸭子

她到菜市场准备买一只现杀的鸭子

她指着那只尾巴最翘的鸭子说

就要这只。也难怪

笼子里二十多只鸭子

就数它的尾巴翘得最高

@脱毛筒里的绝响

他顺着她指的方向，用铁钩钩住了一只鸭子的脖子

扯着脖子从笼子里拧出来

一只麻鸭从小空间来到了大空间

他熟练地把鸭头辫在翅膀里

放在秤上称出钱的斤两

他左手抓住鸭子的翅膀，伸出拇指和食指捏住鸭头

右手操起一把锋利的菜刀往脖子上一抹后

迅速放下菜刀，抓住鸭腿高高抬起

血流了下来。鸭子不停地挣扎

每挣扎一下，血柱的直径就会变粗

流完最后一滴血后随手扔进了汤锅里

用棍子不停地翻转

一分钟后捞起来放进脱毛筒里

按下开全

至始至终鸭子不吭一声

脱毛筒替鸭子喊出了最后一声

@夜瓜扰梦

睡前吃了两牙西瓜

我睡眠的长句被添上了五六个

起夜的逗号

零点九二的水被零点零八的西瓜

塑形

零点九二的水被零点零八的岸

圈定。在我体内

出现警戒水位，我只能分次泄洪

我的睡眠支离破碎

西瓜汁一样的渗出

染红了今夜的月光

2025.7.29

@竹节草

"竹节草"的父亲是风

母亲是雨

茫茫大海是它的出生地

一出生它就旋转着生长

越转越快，越长越大

在朱家尖岛登陆的时候

它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呼风唤雨

一些不肯弯腰的树断枝求生

倒下的一些树，不是太大

就是错站了风头

斜身走路的雨，飞身

跳入我的窗户

打湿了那盆竹节草

@竹梦初醒

我在"竹节草"里

睡着了

竹节草不是草

而是台风

醒来后发现

竹节草的语气

弱了很多

2025.7.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