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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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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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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家的味道

腊月二十三,小年。我站在异乡的厨房里,望着案板上那块五花肉,迟迟下不去刀。母亲说过,腊肉要切得厚薄均匀,太厚不合口,太薄容易碎。可我的手总是不听使唤,切出来的肉片参差不齐,就像我这些年在异乡漂泊的足迹。刀锋在肉上划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这声音让我想起故乡的竹林,想起风吹过竹叶时的簌簌声响。

窗外的雪纷纷扬扬,与儿时的冬天一模一样。每到这个时候,母亲会腌制腊肉。她将花椒、八角、桂皮炒香,细细地抹在肉上,那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婴儿。她会先用粗盐揉搓肉块,直到肉皮微微发红,再抹上炒香的调料。她的手因为常年劳作而粗糙,但动作却异常温柔。我常常趴在灶台边,看阳光透过窗棂,在母亲的白发上跳跃。“腌腊肉要像对待生活一样用心。”她在告诉我一些生活的常识时候,并不停歇手中的活计。

肉终于切好了,我学着母亲的样子,均匀地码在瓷盘上。手指触到温热的肉片,仿佛触到了记忆中的温度。那年冬天,我即将远行去鄂西北工作,母亲连夜腌制了一坛腊肉。她说:“想家的时候,就蒸一片腊肉,闻闻家乡的味道。”那时的我,还不懂得这句话的分量。现在想来,那坛腊肉里,不仅藏着调料,更藏着母亲没有说出口的无数牵挂之语。

第一片腊肉入口,咸香在舌尖化开。这味道,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乡愁就是一口家的味道。”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句子。一口家的味道就藏在母亲腌制的腊肉里,藏在父亲种的青菜里,藏在奶奶熬的米粥里。这些味道,像一根看不见的线,紧紧地牵着游子的心。我还记得奶奶熬粥时,会放一把红豆。她熬粥时哼的小调,至今还在我耳边回响。想着想着,眼眶里就忍不住包含两滴晶莹。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蒸腾的热气像是故乡的炊烟。每年除夕,母亲都会用腊肉炒一盘蒜薹。腊内炒蒜薹香气弥漫整个灶屋,让人馋涎欲滴。香气偷偷地溜出去,飘得老远,渐渐地香了整条沟。小孩子会忍不住伸手拈起一小块偷吃,常常被烫得直吐舌头,却难掩脸上的灿烂笑容。现在想来,那种简单的快乐,竟是如此珍贵。母亲炒菜时的样子很专注,油锅里噼啪作响,手中锅铲跳着舞蹈。她转身时围裙带起风,额头上却布满细密的汗珠。

腊肉的香气引来了邻居。是个年轻的程序员,他说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这么香的味道了。我邀他同坐,又切了一盘腊肉,两人一起小酌。他吃得小心翼翼,说这味道让他想起了奶奶。举杯碰盏间,我们聊起了各自的家乡,聊起那些被时光冲淡的记忆。原来,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口家的味道。他说他记得奶奶在蒸腊肉时,会放几片橘子皮,可以去腻。而我的母亲也会在蒸笼底下垫几片白菜叶,说的是腊肉会更香。

夜深了,雪停了。我收拾碗筷,看见窗外的月亮又大又圆。这时我想起母亲常在电话里说:“月是故乡明。”其实,异乡的月亮和故乡的月亮哪里有什么区别。故乡的月亮并不比异乡的更亮,不过是看月亮的人,此刻心里思念故乡思念亲人罢了。

躺在床上,我辗转难眠。腊肉的香气还在鼻尖萦绕,像一首温柔的摇篮曲。我想,也许有一天,我会回到故乡,在老屋里支起灶台,重新升起袅袅炊烟。到那时,我一定会学着母亲的样子,细心腌制腊肉,做好厨房功夫,让妈妈的味道回来。

在这个快速变迁的时代,许多东西都在消失,但家的味道,永远都在。它藏在我们的灵魂深处。无论走多远,只要闻到这个味道,我们就知道,家一直在那里,等着我们回去。 2025.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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