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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武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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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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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史

我吃肉的历史是我养生理念形成和成熟的历史。

小时候,农村都比较穷,谁家要是能经常吃上肉则彰显出这家的富裕,也代表着面子。隔壁的胖嫂子在门口见我妈的面打招呼往往要问:“娃他舅‘看夏’来了给人家吃的啥好的?”“哦,臊子面。臊子里有肉没?”年过花甲的五伯见了我们这些娃娃们高兴地就问:“今年过年你爸给你家割了几斤肉?”家里买肉的多少,就代表着今年日子过得如何。

让我最难忘的是曾经吃了一大老碗肉差点要了我的命。有一年,我父亲从太原回来带回了半扇子猪肉,这可让我们弟兄馋了好几天。母亲把刚煮好的大肉块块子用笊篱捞到了案板上就有事出去,我和弟弟一看还冒着热气的肥肉块子涎水都流出来了。一人切了一大老碗,调了一些酱油醋盐和油泼辣子,两人圪蹴在灶火里就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母亲回来了发现肉少了就追究着问,我俩就招了。母亲急了:“好我的瓜蛋呢,这是半生不熟的肉,准备做烧肉呢蒸碗子用呢,小心吃得不得克化吃出毛病来了!”果然不出母亲所料,我半夜里肚子疼得在炕上冒汗打滚乱喊叫,婆和母亲只是不停地骂着絮叨着,证明她们的预言应验和我的不是。婆说我是饿死鬼脱生下的。母亲说,得是没吃过肉?但家里没有任何备用药可解燃眉之急。隔壁伯家的奶听到我全家乱成了一团,就自动送来了一种从来没有听过的名叫“十滴水”的小瓶药水,我喝了真不疼了。父亲一阵笑一阵愁分析说,一是吃得太多,二是肉是半生的不好消化。天亮了,父亲准备把我送到离家5公里的乡医院。刚出村北头,我就在一个菜地紧急地豪爽地“解决”了,那时的感觉犹如我第一次从北京乘坐飞机在西安咸阳机场下飞机的那一瞬间,一身的轻松。我给父亲说,原因很清楚了,也不疼了就不去医院了,但父亲还是要坚持去看病。一位男大夫给我诊断书写了是“胃痉挛”。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病名。

偷吃一大碗生肉的事件,倒没有影响我对肉的情有独钟,但是弟弟从此戒掉了肉,一口不吃了,也不能闻到任何肉味。每次炒菜先给弟弟单独炒一份不放肉的菜,然后再给我们炒菜。有一次,母亲先给我们炒菜了,没有洗锅,农村的大锅也不好洗,再给二弟炒了一份菜,二弟只吃了一口,一下子就呕吐了出来,说是有肉味。母亲笑得前仰后合地说:“太灵了,我可懒了一下没洗锅!”又重新给炒了一份别的菜。

小时候吃过麻雀肉觉得很香。在一个白雪皑皑的早晨,大地被白雪覆盖,鸟儿无处觅食。我和小伙伴们在打麦场里扫出一坨圆形的地块,用一根长约半尺的木棍支起一个圆形的筛子,木棍上再绑一根长长的绳子。我们藏到麦桔堆里等待着鸟儿来觅食。当鸟儿钻进那个支起的筛子下吃谷子粒的时候,我们使劲一拉绳子,那个筛子就扣住了鸟儿。有一次我们用这种方法捉住的八只麻雀,再用泥巴糊住鸟儿,放在灶火上烧熟。我和弟弟都没有离开灶火屹崂,圪蹴着就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那个感觉是太香了!我母亲笑着说:“瓜子,啥都敢吃!”

蛇肉,我一口都不敢吃。那是我刚进厂上班那年,我让焊工师傅用焊条给我焊了一个带有三个尖刺的叉子,绑在一个一米多长的木棍上。我和同学林庆跑到厂子后边那个荷花池里去扎青蛙。林庆打亮着手电筒在前边搜寻着,我在他的后边也搜寻着。一会儿,林庆叫我过去。他突然回过头来,举起手中的叉子,说:“你看这是个啥?”我一看,有一条小蛇被扎在叉子上,还在叉子上不停地緾绕着动着。我平生是最怕蛇的。这一下真的把我吓坏了。我调转头就跑了。林庆竟然连夜在我家把那条小蛇给炖成了汤。我一口没敢吃。但吃了不少青蛙肉。青蛙肉比鸟肉更好吃,因为放了很多加香的调料。

第一次吃牛肉的感觉太香了。那是小时候,生产队里死了一头牛,我同学正娃的爷爷就把牛给杀了。我们一群蕞娃们就跑到位于我家对面的饲养室的院子里观看,第一次看到宰杀牛,简直就跟看戏一样热闹。那一锅牛肉在一口用来给牲畜存放饮水的特大的锅里整整煮了一夜,我和正娃跟在他爷的尻子后头看到半夜也不肯回家。等到其他的蕞娃们都回家睡觉了,正娃他爷给我俩一人盛了一碗牛肉吃了,还啃了几块子牛骨头。简直是太好吃了,好象吃的是天上的龙肉。我好象第一次这样吃牛肉啃骨头。

我天生的就爱吃肉,尤其是越肥越好。小时候看到前卫镇集市上买肉的人都挑肥的,但长大了发现人们都挑廋肉,廋肉自然还比肥肉贵些。上班后发现大家都不敢吃肥肉了。有一次,我们单位几个人给同事赵峰家过事帮忙,同事阿运非常猖狂带有挑衅地说:“谁把这一碗条子肉不就任何东西吃完,我给50块钱”说完就立即把一张50元几乎是扔到了桌子中间。我不加思索地先把钱快速拾起放在左手,然后用右手的筷子一下子夹住了那个碗里的八片大条子肥肉,一口塞进了嘴里,吃完后又端起了肉碗把肉汤倒进了嘴里,烫得我又把汤吐了出来。赵峰着急地扬起手说:“不用喝汤!你咋这实成的!”随后就听到大家的笑声。

我爱吃鸡肉但不会杀鸡。第一次杀鸡是在邮局的家属院中,那真是鸡飞狗跳的惊心动魄的血腥场面。我从邮局的锅炉房中打满了一大盆子开水,按照母亲口头教我的方法,用切面刀把鸡的脖子割了半天,流出了不少血,然后就把鸡放进了开水盆中准备拔毛。没想到鸡突然扑楞起两只翅膀飞了起来,开水溅到了我的鞋上裤子上,鸡血溅到了我的脸上。原来圪蹴的我站了起来,用右胳膊上挽起的袖子擦掉脸上的鸡血,就立即去捉那只已经飞到我家炭棚上的鸡。我还没碰到鸡时,它又飞到了对面邻居家的炭棚上了。有几个人看见了高兴地帮我逮鸡。邮局家属院中展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逮鸡大战,鸡飞人喊,鲜血四溅,算是我在过年前给大家表演的一场开心的游戏。这场戏比放鞭炮还要热闹,因为它不仅是好看,而且还有广泛的参与性。母亲笑着说:“咋那么笨的!唉,笑死人了!”

我特别爱吃羊肉,尤其是爱吃家乡的羊肉泡。刚工作上班后,只要16号一发工资,我就肯定先要到东桥底下那个有名的回民食堂去吃羊肉煮馍。一般的情况下还不吃水盆羊肉,嫌那净是羊汤,吃了不耐饥。吃了煮馍耐饥,还对我的胃寒病有好处。我有时候也给家人端回去一大脸盆羊汤,其实也不怕人笑话,就是图能多舀些羊汤。一般情况下炉头师傅给熟人都会多舀些汤,当然了绝对不会多给羊肉,那要按份用秤称好的,一点都不多给。

吃了一回省城有名的一家羊肉泡后就有些后悔。那是2000年的时候和同事在省城筹备一个营销会,抱着好奇心非得让领导请我们在那家有名的羊肉泡馍馆吃饭。人很多,凉菜吃完了,又续了凉菜又吃完了,等了很长时间才端上来。吃后感觉是,一是馍太硬,可能是人太多没有煮馕;二是价太高,约是县城羊肉泡价格的两倍以上。

我吃一口就能预测出那一家的羊肉泡能经营多长时间。这是我多年吃羊肉泡的经验。有一次,耀州东街有一家羊肉馍馆刚开张,我约了一个好友去品尝。吃了一口,我就给朋友说,这家明年这个时候得关门大吉。朋友不解地问原因,我解释说,一是馍太硬,没煮到,可能也煮不到,因为他们做的馍死面太多,关键是用要半死面半发酵面做成饼,而且这个饼是用机器压成小块的,应该用手掰碎。二是他这个羊汤有问题,汤浑浊而且有些发白,肯定是从西安请来的大厨师,给汤里加了一些羊奶,自认为聪明过人。我故意叫来了老板,老板很得意地说是西安厨师。其实,在县城这个地方人们就吃当地风味,绝不敢乱改变口味。它这个店面肯定也是签定了一年的租赁合同,所以,老板说什么也得硬撑一年关门。果然第二年不见了这个品牌,换成了一家美容院。上一次回家,我看到又有一家羊肉泡在那个店面上开张了,朋友还给我推荐了说不错。

我曾一口吃出了羊肉泡里有大肉味和鸡肉味。那是一次与一好友去富平他的老家,骑摩托走到一个镇上时看到一家排着长队的羊肉泡馍馆。我俩走不动了。泡馍端上来后我只吃了一口就说:“这个老板很聪明,羊肉里夹了一层猪油,汤锅里肯定藏了一只鸡,这就是这家红火的原因!”旁边吃饭的一位小伙子听到了我的话,称我是内行。于是他向我俩揭秘了,说是他也卖过羊肉泡,就是要靠猪油来提味才香,汤锅里放一只鸡,汤就更香。他说没有大油农村人不爱吃。我就给他说了,如果是清真店,老板肯定会挨打的。他说你看这店就没敢写清真二字,而且当地人已经习惯了这个味了。

我曾经宰杀过一只羊让同事们刮目相看。那是在党委宣传部上班时,周末部门全体人员到同事老王的父母承包的山沟里玩耍吃野炊。段师给一桶矿泉水上安装了一个自制的压力器,让大家接水方便,因为这里的饮用水是从山坡上引下了的雨水,称其为“窖水”,我曾和老王用手电照过那个窖里,里边有很多青蛙及其排放的一疙瘩一疙瘩的黑卵,让人想起就恶心不已。刘师支起了一个长条的羊肉串烤箱准备烤肉。那个烤箱还是我当年卖羊肉串时在车间让焊工焊的。我把老王家的一只羊摁倒在地,用左脚踩着羊头,用一只黑布条緾绕了一半的割麦用的刀片子在羊的脖子上割,割了半天也没见到血流出来。那只羊一声也没叫唤,只是眼睛里流着泪。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羊哭,顿时也有些心软了,想打退堂鼓。旁边观阵的人有的在笑,有的在出注意,有的帮忙踩着羊腿。同事小丁胆小地说:“赶快把羊放了,咱们不吃羊肉了!看羊多可怜!”说完就提着一个大老笼摘桃子去了。老王的母亲不忍看到我宰杀她一手喂养大的羊,早早就去摘桃子去了,吃羊肉时也一口没吃。从此,老王见人就说他得出了这个结论“老侯心硬很!”,其实我也心软过,但是没办法,我不想半途而废,也是碍于面子才落下个“心硬”的瞎瞎名声。

当然,红色肉可能造成酸性体质,肥腻的肉也会造成脾胃运化不了,有人可能还有“肉类不耐受”反应。故,能否吃肉,个体差异很大。

吃肉的历史,也是自已体验的历史,更是养生理念形成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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