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 石

1.我和娟相识源于当今最流行的一种方式——微信。参加工作的第一个月刚拿了工资，我就迫不及待地去换了一台手机，也就是周围朋友们时刻不离手的智能机。

换了手机的第一件事就是开通了流行的微信。那天，我第一次试着玩微信摇一摇功能，真没想到第一个出现在我手机里的就是娟。

更没想到的是娟也是我的同乡。差点忘了作个自我介绍，我家祖祖辈辈生活在南岭山脉的一条山谷里，父母千辛万苦供我上学，19岁那年，我终于不负厚望，考上大学。大学毕业又幸运的成了选调生，被安排到这个虽然偏远但还算环境优美的林峰乡政府工作。在这里最感惬意的是认识了同乡的娟，她也是刚从学校毕业，分配到林峰乡中心小学任教。

我和娟第一次见面就觉得特别投缘。她的一举手、一投足、一开口，都觉得特有内涵，没有一丝丝小女人的世俗和矫揉造作。她一袭裙装，飘逸如同仙女，哪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和一头如瀑的秀发，让我砰然心动。第一次见面后，她就叫我哥，叫得我心猿意马、浑身舒坦酥麻。

两个离家较远的同乡人走到一块就觉得有许多依恋。开始是每周见一次面，电话联络是每天必有的。乡政府与学校相聚大概有一二里路程，途中还隔着条小河，小河流水潺潺，两岸杨柳依依，画廊般的小河岸就像特别为我和娟漫步而设计的一道浪漫而温馨的风景。

从河这边到河对岸原有两条通道，一座石桥不知什么时候被洪水冲得只剩几处突兀的桥墩，现在过河就只有走稍高于水面那一排规整的、等距安放好的四方型独石墩，这种排列整齐的石墩，当地人叫跳石。我真佩服古人的智慧，这种跳石既能在水中千年不动，又不碍河水畅通，就连“跳石”这名字也形象地刻画了过河人一步一跳跃的生动模样。

不知从哪天开始，我和娟已经很自然的每天都在黄昏前的河边见面。一般是我跳过河的对岸，娟就会飘然而至。有时我会故意在河边等着，就是想看看娟穿着一袭裙装从跳石上飘过来的那种意境。我的电脑屏幕画面就是那次无意间拍摄娟过石桥的情景：细雨菲菲，杨柳婀娜，清冽的小河蜿蜒着的一排冒着青光石墩，飘过一袭白裙、撑着小红伞的娟。这副照片后来取名《春痕》，已成了我自我陶醉和朋友们羡慕嫉妒恨的杰作。

2.渐渐的我们彼此有了依恋。虽然我们每次谈话的主题依旧是各自一天见闻，偶尔聊一些文学，比如浪漫的李白、现实的杜甫、豪迈的苏轼、多情的徐志摩等；但我们漫步河堤的身影已越挨越近。

这天下午，我早早地来到小河边，我将已准备了很久的话语想向娟做一次真情告白。

我坐在河边，等待着对岸娟那飘逸的身影出现。这时，对岸一个圆圆的脑袋渐渐露出，慢慢的长高的是一个年纪约六七岁的小女孩，穿着漂亮的小花裙，很是可爱。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不久后自己就要和娟结婚，生一个女孩，也这么活波可爱，那该有多么的幸福……。一下子我的脸红了，火辣辣的。

起初，小女孩兴高采烈地走上跳石，像只活蹦乱跳的小兔，跳到河中心时，也许是看着脚下碧幽幽的流水害怕了，在那里进退两难，哇哇的哭了。我赶忙跑到河里，从小女孩相邻的一块跳石上，伸出双手叉着小女孩的胳膊，把她高举起来。或许是小女孩的身子拉直的缘故，小花裙一下溜到了膝盖下。把小女孩抱到对岸，我轻轻的把小女孩放下，用手怕了拍拍她的小屁股，帮她把小花裙拉好，又掏出纸巾帮他擦干眼泪。

小女孩跟我挥手拜拜时，我看到河对岸娟转身离去的身影。我急忙跑过河对岸，但娟已不知去向。之后，我的电话、短信她也不接不回，去她们学校也不肯与我见面。已经让我魂牵梦绕的娟，好像浮云在我的世界里突然消失了。

3.我叫娟，是南岭山区土生土长的农村女孩。20岁从学校毕业就被分配到了林峰乡中心小学任教，比起那些被分配到更偏僻村小的同学，我算是幸运的了。但是让我更感幸运的是刚到这里就认识了我的同乡俊。

俊比我大两岁，是大学毕业后作为选调生分配到林峰乡政府工作的。说来有点像电影里的离奇情节，认识俊是一次偶然。那天，我刚换了一台智能手机，在朋友们的鼓动下，申请了一个微信号，有了微信，就尝试一下当下最流行的摇一摇功能。这一摇就摇上了一帅哥，手机屏上的男孩是那种让女孩们心动的角儿。他的一张脸长得比较俊秀，目光炯炯有神，特别是那两撇微微翘起的八字胡和略带鹰勾的鼻尖，有点像新疆维族青年的豪迈，也透露出一点让人难以抗拒的野性，他就是俊。

第一次与俊见面是在学校与乡政府途中的那条小河边。小河流水潺潺，两岸杨柳依依，画廊般的小河两岸就像特别为我和俊漫步而设计的一道浪漫而温馨的风景。河道中有一种叫“跳石”渡河工具，是一排规整的、等距安放好的、泛着黑漆般光亮的四方型独石墩。当俊从这排“跳石”上向我走来时，他那高高的身材，沉稳的脚步有力的敲击着石墩，咚咚的脚步声叩开了我的心扉。

俊和我在一起时，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语，除了工作，文学艺术、天文地理、社会见闻信口拈来，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的博学广识。他还特别喜欢摄影，一台陪伴他度过三年大学生活的单反相机，虽被别人看做玩具，但对于他来说好像侍弄的得心应手。后来我成了他的御用模特，更激发了他的创作热情，一些作品堂而皇之的登上了大雅之堂。特别是那幅《春痕》：细雨菲菲，杨柳婀娜，清冽的小河蜿蜒着一排冒着青光的石墩，一袭白裙、撑着小红伞的我是仙非仙，那一刻似乎春天的诗意仿佛在这里凝固。这副照片我很喜欢、俊也非常迷恋，周围那些所谓的摄影家们也生出了许多羡慕嫉妒恨。

我们虽然只差两岁，但俊一直像大哥哥一样疼着我，远离家乡的我，渐渐有了依靠。每天黄昏前在的那条小河边见面，已成了我们自然而然雷打不动的习惯。

4.下午刚放学，红日如球，晚霞织锦，我兴致勃勃的来到小河边。走上河岸，闯入我眼帘的是：一对男女在如诗般的黄昏下，沿跳石来回嬉闹，男的是俊，女的正是那个不久前俊才介绍给我认识的新来的同事。我对着他们大叫一声，“为什么？”他们同时愣在那里，除了有点尴尬，好像并没一丝羞涩。我转身跑下河岸，却重重的摔了一跤……。我惊出一身冷汗，抬头却见窗外月光如水，繁星闪烁，眨着眼在讥笑于我。我的脸火辣辣的，感觉有点对不起俊。

近日，俊和我一起散步的时候，眼神好像有些扑朔迷离，本来很健谈的他，似乎很多话都是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我想，其实很多很多的话我也很想对他说的，但女孩的矜持还是让我一直等待着他的表白。

又是一个霞光似火的黄昏。我刻意将向来清纯的形象打扮得略略带点野性，在同事们异样的目光下，走向那条已让我梦牵魂绕的河堤。当我慢慢爬上河堤，跳石中出现令人脸红的一幕：俊双手举着一个小女孩，哭声中的小女孩所穿的小花裙褪到了膝盖下，露出雪白雪白的小屁股……。“真是的，他怎么会这样？”那天晚上的梦境再次在我脑海回放。我在失望中转身离开，尽管俊在河对岸喊我，我已不想理他。

5．娟不愿见我后不久，我被安排去县里去跟班学习，期间，我试图通过各种方式联系娟，但她似乎把我拒之千里之外。每个黄昏，我都会想起林峰乡的那条小河，特别是河中那一溜泛着青光的跳石。那幅摄影作品《春痕》时常勾起我甜蜜而又痛苦的记忆。

我是不是对俊太过无情，他的电话我不想接，他的短信我不想看。又是一个黄昏，我神差鬼使般来到那条小河边，那一溜跳石的中间一个小女孩哭喊着向我招手。“阿姨，帮帮我。”当我靠近时女孩伸出了双手，我叉住女孩的胳膊向上一举，女孩的裙子溜到了膝盖上。我的脑袋“嗡”的一声涨大了。

回到林峰乡工作，已是充满生机的春天。去年的今天，我通过微信“摇一摇”认识了娟，当我再次把手机摇起时，手机屏上出现又是娟，那一刻我的心简直就要跳出来了……。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俊，你还会想我吗？我掏出手机再次摇起，跳到手机屏上的真的是俊。“娟，你好吗？”当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传过来时，我忍不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