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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海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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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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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杨梅记

我的小区“海洲华府”,里面最多的果树就是杨梅树。杨梅树常年是绿的,杨梅小的时候也是绿的,平时不经意是很难发现。从芒种开始,我们浙江都浸润在淅淅沥沥的梅雨中,天气偶尔晴朗,清晨推开窗,窗外枝头上几粒性急的杨梅抢先红了脸。

儿子见杨梅红了,欢呼雀跃,便急不可耐去摘,把红色的杨梅塞入口中,酸得皱起眉头,却又舍不得吐出来,只是咂着嘴,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爸爸,这杨梅比超市的酸多了。”他抱怨道,我笑了。我像我儿子大小的时候,在舅舅山上杨梅林里,也是急着摘那些半红半绿杨梅吃,也是酸涩的很。记小时候酸杨梅吃得太多,吃饭真的连豆腐都咬不动。

几场阴雨,几番烈日,梅雨后期,杨梅仿佛接到号令,红得令人猝不及防,圆溜溜、红彤彤的果实密密麻麻地挂满了枝条,有的高调暴露在树梢上,有的羞涩地躲藏在浓荫间,让人觉得,杨梅也有股心气劲儿,正如汪曾祺曾在《昆明的雨》中描绘杨梅:“真是像一球烧得炽红的火炭。”梅雨过后,杨梅越发晶莹剔透,红得发紫,红得发乌,累垂地挂在枝头,宛如挂在少女耳垂上的宝石。

梅雨过后,小区渐渐热闹起来。每日清晨,总有人提着竹篮、攥着塑料袋,在杨梅树下驻足。孩子们的欢呼声与成人的谈笑声交织,仿佛一场夏日的庆典。儿子小时候,需踮起脚尖才能触到最低的杨梅枝条;如今,他已能麻利地攀上树干,或用长竿钩下高枝上最紫黑的果实。那句“爸爸,那棵树上的更红!”犹在耳边,而眼前的身影已不再需要我的托举。

我在阳台上,望着儿子摘杨梅的身影,这将我拉到了三十多年前的夏天,仿佛又看见了舅舅家那些杨梅树,看见了表哥们矫健的身影,听见了他们爽朗的笑声。舅舅家的杨梅树总是长在陡峭的山坡上。杨梅熟时,我最喜欢去表哥家,他们便带着我上山去摘。那时的杨梅树生得高大,我们手脚麻利,像猴子一般攀爬上去,站在树杈间,边摘边吃,吃得满手满嘴都是紫红色的汁液。有时摘到一个特别大的,还舍不得吃,最后带下来,表哥向大家炫耀一番,然后给我这位最小的小表弟。

“爸爸,你发什么呆呢?”儿子回到了阳台,打断了我的回忆。他小篮子里已经装满了杨梅,献宝似的举到我面前。“你看,我摘了这么多!”里面躺着都是饱满的杨梅。我拿起一颗,感受到果肉在指尖微微凹陷,轻轻一咬,熟悉的酸甜在口腔蔓延。这种滋味穿越时空,将两个不同的夏日紧紧相连,最终都化作儿子眼角的笑意。

昨天路过小区的公告栏,看到一则通知:因杨梅成熟季节到来,物业将组织统一采摘,请业主勿私自攀折树枝。我坚信无论小区有组织杨梅采摘,还是那无拘无束的山野采摘,那种乐趣是不会便变的。

摘杨梅的乐趣,就在于这份与自然的亲密接触。无论是在小区里的景观杨梅树上摘,还是在舅舅家生长在山中的杨梅树上摘,当指尖触碰到带着体温的果实,当酸涩的汁水在味蕾绽放,人与自然便完成了一次温柔的对话。而藏在这酸甜里的,还有永不褪色的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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