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的样子

一束春光

自天外 只身而来

静静地，融进了花香与花色。

立在那里，感知

风的吹拂

雨的霑落

蝶的飞舞

人的行索

一切都似曾相识

原来，都是光的化身

光，便有了气息与言诺

可这一切，都只作世间片刻

当花瓣凋落

一切都轮回静默

终结与开始

是否还能瓜葛

……

这是一个初冬周末的下午，我慵懒地坐靠在阳台上，一边听着这首自创的歌曲《光的样子》，一边回忆着一段隐秘的青春往事。

是的，青春往事。谁没有青春过呢？谁没有几件隐秘的往事呢？不用想，那段青春往事里的主角自然也是“她”和“他”。

她，方圆脸，五官清秀，脸上显有一对可爱的酒窝，眉眼之间透着一股灵气，正如其字迹一般。她总留着一头短发，发梢只及耳尖，发色偏黄，倒不是那种营养不良式的黄，而多半是天生所然。她喜欢笑，笑的时候，眼睛是笑的，嘴巴是笑的，酒窝是笑的，连鼻子也想掺和进来。同时，她的笑声里还掺着一丝淡淡的沙哑，很特别。她不仅喜欢笑，还喜欢开玩笑。他也喜欢笑，可他不怎么喜欢开玩笑。准确地说，是他不会开玩笑。他一直觉着，能把玩笑开好是一件极其考验智商的事。

她的书包就像机器猫的肚子，里面经常装着他从没见过的东西和好吃的。她常会毫不吝啬地，悄悄地将包里的东西放进他的桌兜，分享给他。他每次都觉得很不好意思。一来，他从小不习惯平白无故去接受别人的东西；二来，他隐约觉得男女生之间这么频繁的往来是有些特别的，是不宜声张的。而他也会礼尚往来地带点自家的东西给她。而最让他过意不去的是，有次她吃了他送的两个烤红薯竟闹起了肚子。这让他内疚、羞愧了许久。

她学习很好，一直是班里的前三名，而且还是数学科代表。说起学习，还有件让他难以启齿而记忆深刻的事。有时他数学小测验的成绩会比其真实的成绩高几分，而且卷面上会有一两处被修改过的痕迹。不用说，是她做的，也只有她能做到，因为每次小考完，数学老师总会喊她去帮忙批改小卷。

他们之间有过争论，也有过仅有几次的红脸，但更多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照不宣。一天天的相见，一天天的相伴，不知不觉，一个学年转瞬即过。他听说她下个学期就要转学了，故生一念，想送她一个小礼物，以作留念。可这又难住了他，一是他不知送什么合适，二是他不知怎么送，送的时候要说点什么。在书店转了半天，他最终挑选了一本《中学英语语法》——他觉得这书对她一定有用。可临到要送的那天，他在桌兜里摸索了半天，到底也没拿出来。自此，他的心间便多了一份遗憾。

那天，校园里的柳树绿汪汪的，风一吹，柳枝便柔柔地荡了起来，拂来，拂去，像他的心一般，飘忽不定。开完散学典礼后，大家一哄而散，他看着她的背影，转眼便消失在了那凌乱的人群中。

本以为故事就这么结束了，谁知，一年后的一个初秋下午（没有刮风，也没有下雨，应该是个不错的大晴天），放学后，他推着自行车正和几个熟络的同学簇拥着走出校门，忽被身后一人喊道，门卫室有他一封信。那时，寄到学校的信都会被门卫大爷像展品般，齐整地摆到门卫室窗玻璃内。是谁的，只需打个招呼便可自觉取走。

他拿到那封信后，先是一愣，因为信封上的字迹，清秀而隽美，尤其是他的名字，写得异常好看，这甚至让他觉得似乎自己也俊朗了几分。而且更让他一喜的是，他名字里的那个“锋”字，竟没有被错写成“峰”。他很在意这一点，因为很多人常会将此弄混。

他将那封信小心翼翼地夹在了书包里最厚的那本书中间，然后急匆匆地骑着自行车往家赶，路上他将自行车蹬得飞快，几乎忽略了周围的一切，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回家看信。

在他脑间，信的内容早已漫漶不清，但有两点他却清晰地记着：一是信头，对方将其姓省掉，而直呼其名，略显亲昵；二是信尾，对方没有署名，只优美地写着Can you guess，带着几分调皮，几分神秘。

看完信，他当然知道那是谁的来信。因为他熟悉对方的笔迹，更熟悉对方那字里行间流露的语气。那一刻，他的心间蓦然荡起了一种奇妙的感觉，恰如汪曾祺老先生《受戒》里明海看见小英子留在田埂上那一串脚印时的感觉——心里痒痒的。

……

歌声，缓缓地在暖阳里回荡。思绪，暖暖地在时光里回溯——那段刚刚苏醒，却又沉入梦境的往事；那一缕情窦初开时，若晨光熹微，醉影朦胧的样子，至今还让人陶醉。

本文首发于2025年11月19日《西安晚报》第8版“终南闲情”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