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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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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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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收

昨天,父亲在群里发来视频,麦田里,巨大的收割机隆隆作响,一扫而过,漫天扬起的麦秸混杂着尘土四下飞扬。

每年高考前后,便是家乡的麦收时节。

傍晚,父亲在家庭群里说:麦子已经卖了,玉米也播完了,浇完就完事了。

身在北京的母亲率先回应:挺利索。

我惊呼:怎么这么快?

正在浇玉米的父亲立即打过视频来,耐心地为我解惑。收割机一扫而过,收下来的麦子直接拉到了收购站,无需自家费时费力储藏。这边前脚收完,后面播种机接踵而至,各家只需把提前买好的籽种和肥料运到地里,其它统统交给机器,播种施肥一次性搞定。

仅仅一天!七亩麦田从收割到播种便尘埃落定。这效率,与我记忆中那场需要全家动员、持续数日、耗尽父母所有气力的“麦收战役”已是天壤之别。而我的思维,还固执地停留在那个需要人海战术、与老天爷抢时间的“旧石器时代”。

幼时,每逢麦收,也是老天爷最喜怒无常的时候。趁着天好,几乎家家倾巢而出,班里一些有力气的男同学也要临时被叫回家帮忙。没办法,天气不等人,田里一片金黄昂首挺胸的麦子也不等人。

母亲包上头巾,父亲将镰刀磨得锃亮,一大早便扑进了田里。傍晚时分,直到院子里堆满一捆捆的麦秆,才满身疲惫地迈进家门。清晨出门时挺直的腰板也累得弯成了镰。年幼的我深知父母的辛苦,早已摸索着做好了一家人的饭,馏馍、炒菜、熬稀饭……不必刻意学,天天围在灶旁看母亲忙碌便无师自通,饭桌上父母的一声夸奖成了我最强劲的动力。

待麦子全部割回家,父母开始脱粒扬场。脱粒机是个半人多高的蓝色家伙,依靠拖拉机头车的柴油机带动。父亲抡圆了胳膊一阵猛摇之后,柴油机嗒嗒地扯开高亢的嗓门开始嘶吼。另一边母亲开始抱起一捆捆麦子往脱粒机里送。脱粒机嘴里吐出来的麦粒混合着碎秸秆,父亲抡着铁锹一铲铲高高扬起,借助风力吹走麦秸,留下干净的麦粒。一天下来,灰头土脸,臂膀酸痛。最怕的是夜里听见雷声,那意味着可能白忙一场。而每当这时,我便自动升级为家里的“后勤部长”:做饭、烧水、买啤酒……小小的我拖着装满啤酒的篮子从小卖部费力地往家走,常常筋疲力竭,一路上数不清要歇多少次。

儿时的记忆深深地烙印在内心深处,及至父亲提起麦收,脑海里翻腾出来的,还是这些发黄的老画面。

从高考临近便开始为父亲担心,一位古稀老人要怎样应对七亩麦田,忡忡忧心堪比学子应试。现在想来,倒是庸人自扰了。这些隆隆作响的机器不仅扫过麦田,也正悄然扫去压在老一代农民肩头最沉重的负担,让他们在古稀之年,依然能挺直腰板,守护那些永远无法割舍的农田。至于我提出的另一疑问——我们都不在家,万一麦子暂时卖不掉,拉回家一个人也没办法晾晒储藏。父亲说,这个不用操心,我们如今都搭伙干活,今天咱家,明天他家,团结着呢!干完了我们还聚一起搓一顿呢!

果然,转天晚上视频时,一群老头儿正围在一起嘻嘻哈哈,院里昏黄的灯光、粗糙却满足的笑脸和杯盏碰撞的清脆,交织成了一幅最美的画卷。我终于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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