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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东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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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的秋
芦苇疯长,像未寄出的信,
在风的唇齿间抽穗,
每一茎都刺向低垂的云层,
把堤岸缝进一张泛黄的版图。
我庆幸,还有滩涂——
那被遗忘的句读,
在河的末行,蜷缩成弧。
水纹是唯一的语法,
用干净的颤动,贴近
一条鱼体内幽暗的独白。
它不说,只游。
像某个被删去的隐喻,
在澄明中反复沉没。
天色照下来,
但照不进水底的碑文。
码头托起绿色潮汐,
那是光的尸语,
是叶绿素在暗处的祷词。
一层,又一层——
推着砂粒如推着未诞的字,
水草缠绕着韵脚,
贝类闭合,藏起
远古的押韵。
而舟船已去,
只在薄暮的折痕里,
留下一道湿的划痕,
像一句被潮水反复修改的
——终未完成的诗。
秋是醒的,
醒在芦苇的疯长里,
醒在河流不闭的眼睛中。
它不悲,不喜,
只是持续地,
将世界译成水的沉默。
2025.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