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外四首）

雨泼黑夜

天空被光撕破

一只蜗牛慢慢爬过“瞬间”

我退回屋内，用烛火

唤醒老物件

烟雾和石蜡味

很快将时代感稀释

屋外，蕉叶不停地叩响

那扇门

而我心思太重

回眸时，火苗淹没

在自己的泪里

模糊了它和我的视线

想你的时候

想你的时候，你在云上

我不能确定你的形状

你折叠了光

有时甚至关闭电源

但我感到暗物质

正通过周围的导线

与我的神经相连

想你的时候，你在遥远的海滩

晒太阳

你那么懒散，没有一点气力

仿佛根本不在乎我的渴念

我此刻站得高一些

想你，轻披在身上的衬衫鼓荡起来

想你的时候，你把容颜埋进一匹老布

我曾是棉线

是你的经纬

但今天想你，一把银梭穿你而去

我断开的肋骨上

没留下什么伤痕

命运

一块田有三条或四条田埂

我不能将它们拉直

或强行合拢

我以身心立世——

田用面积、亩产

给秋天一个实在的答复

田是庄稼的襁褓

我是接生员

各自有命运

但根须早就连在一起

播种时节

也把自己种进泥土

我结出无数流汗的日子

日子被碾成米粒

装进“此生”这只陶瓮

那些疤痕、劳损与风湿

却让瓮壁悄然爬出裂隙

而春风复活的新田

没有一丝疲劳和厌倦

——静静的田埂，圈着

一代又一代时光

如何从人群中溜走

上百只刺猬互相碰撞

我感到皮肤在紧缩

空间太小了

氧气似乎被抽走

四周的墙壁

一寸寸  向内移

如何从人群中溜走？

要有开关就好了

我可以把耳朵、眼睛关上

只留一条缝

让灵魂从那儿飘出去

灵魂溜走

躯壳，打着瞌睡

一只蜜蜂

玻璃让一只蜜蜂迷惑

而又不愿放弃

窗外是春天

花瓣触手可及

蜜蜂挣扎

我感同身受

我打开门

允许它飞进理想国

多次碰壁使蜜蜂

不相信眼前的“透明”

这一次

它翅膀扇动的力道

使它陡然

跌入一种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