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的酒（组诗）

腊八日

拂晓时分，袅袅攀升的炊烟

发出向数九挑战的天书

母亲的手笔

还是那么老练，娴熟，苍劲有力

用当年开春的种子，夏天的青葱

深秋的五颜六色

金黄打底五谷丰登的约定

投进腊八锅，煮沸

无与伦比的热量抵御三九四九

古老配方，加上母亲的创意

洋溢着诱人的芳香，年味扑面

积攒一年的希冀漫延开来

冰糖葫芦像孩儿脸蛋

红扑扑的，坐在冰车上划过腊八

越来越近的已蛇，春天的脚步声

我听到马背行吟的歌谣

蒸豆包的欢笑

磨豆腐的磨房过滤豆浆小调儿

案板杀年猪的吆喝

喝过腊八粥

进城的马车挥舞鞭梢

满眼年货，价位不低也不高

赶车老板子开口笑

掏出一把毫不吝啬的钞票

这个腊月决意在过年的门里打春

颇有绸缪的已蛇

把越来越浓的年味定格在腊月

小寒大寒身板儿

腊月里的酒

往灶坑加把柴火，野鸡炖蘑菇

这是那个老猎手的厨艺

有滋有味下酒

像火苗烧着热炕头，有点滚烫

挟块鸡肉，我不会喝酒

只闻老猎手呵出的酒味儿就醉了。

后来荒甸子开垦种上万顷大田

高粱苞米黄豆，春种秋收

老猎手变成扶犁把手

我紧跟踩过格子（下种保墒踩实）

盯着开犁的播种篓

跟着季节走，走到开关场院门子

喝一壶腊月老酒

来吧小爷们，咱爷俩喝上一口

炝的我直门儿咳嗽

后来也没撵上老伯酒量

直到启瓶老酒祭奠在他的坟头

年年腊月想起当年腊月里的酒

难寻六十度酱香老窖

那种豪爽，淳朴，好客的老酒

尽管腊月再没那么凛冽

梦乡与老把式喝一壶，尊前依旧

洪钟谈笑朗朗…

老锁头的心结

斑驳门栓上挂一把老锁，老成

守望。钥匙出走多年

老黄狗过世

孤独的眼神生了锈

老屋檐晌午冰溜子泪滴台阶

从二月盼到腊月，小寒，大寒

怀旧的内心从未上锈

尽管外衣褴褛

落满灰尘的门槛只蜘蛛爬过

萤火虫夜点孤灯

想听开门动静，门轴吱嘎几声

乡音亲亲称呼乳名

婴儿啼哭或嫩笑带来一股春风

头顶炊烟淌出久违的年味

倒贴上墙福字

归途的钥匙还挂在腰带上吗

老锁头眉梢皱纹舒展

心结有解，

只等那把钥匙一到…

山道弯弯

是故乡给自个画出行走的符号

花轱辘车不紧不慢

脚下开始崩裂的冰河，芦苇白头

弯曲的河岸线

标注码头上的村庄，鸡鸣狗吠

爆出年味儿的人间烟火

斗转星移的昨天今天，旧年新年

变的是容颜

不变的是风情，乡情，人间亲情

车上坐着我

出走坐过的车，再坐已不是当年

走着走过的山道

望一眼变迁，旱涝保收的万顷良田

山顶风电塔飞旋

脚下万亩榛子林结出效益可观

挖过野菜的田埂，打过柴的山坡

蹬过狗刨的河泡子

熟悉的蒲苇站出欢迎姿态

村口老榆树伸出双臂拥抱归来

老大的年少泪眼

喝一口老井水还是那么甜

辘轳把磨出老茧

老屋耄耋沧桑认出离去的当年

摇把辘轳寒暄

走过的路像山道弯弯，回归故里

小寒，大寒

腊月生出的冰孩，它是寒冷符号

滴水成冰不是恐吓

而是替腊月说话

——腊七腊八，冻掉下巴

当它长到大寒

长高的个头不再拔高

有限的头顶是六九头被开春敲打

融化成一湖碧水

小寒化作垂柳，倒影在水中荡漾

摇曳返青的枝条。柳笛声声

唤醒蛙鼓

梢头毛毛狗蠕动

年画，画里画外

当年只在过年的墙壁上看到你

胖娃娃抱红鲤进家

热炕头上坐着开口笑的爹娘

看喜兴的我

如今腊月掌上屏看胖娃长大

蝙蝠到家，喜盈门大红灯笼高高挂

好日子天天像过年

挂在墙上的视频记载百年变迁

寻常百姓家的衣食住行美美哒

像芝麻开花

一幅新年画让老年画惊叹不已

啧啧福满人间

再贴一幅 ，在新年画里开出高大铁牛

驮载五谷丰登，粮囤溢出笑声

画里画外都是抬头日子

迎春锣鼓金蛇

从一幅年画里走出，划旱船橹桨

已蛇添岁起舞

秧歌扭起来的高跷，开门红

2025.01.08原创首发松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