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间,三十年已悄然流逝。
我总忘不了“包头教育学院”那段不平常的经历,常常想起我的老师,想起那批“特殊的同学”;特别是我们之间那份真诚的友谊——它如深埋地下的根,无声无息,却支撑着我走过此后的人生,永远值得我回忆。
1994年,我们赶上了党的好政策:非1985年前的“民办教师”,也可以通过考试转为国家正式教师。那一年,我通过考试,成为包头教育学院94届脱产进修生。院长曾笑着说我们是“一批特殊的大学生”。的确如此。我们的人生轨迹几乎相同:高考落榜,回乡任教,做民办教师,再考转正,最后走进大学课堂。这条路,走得艰辛而漫长。我们早已人到中年,肩上有家,心中有责。来读书,不只是为知识,更是为那一纸“转正”的承诺。可每人5000元的学费,在那时无异于天文数字。对靠微薄收入养家糊口的我们来说,这不仅是经济的重负,更是命运的考验。
两年的大学生活,如逆水行舟。然而,正是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靠着彼此间真诚的扶持,我们终于挺了过来,完成了这场迟来的“青春突围”。
记得刚到学院时,有一位同学叫杨金仓,他是班里最贫困的。家中有年迈多病的父母,瘦弱的妻子,年幼的儿子。他来上学,家中没了劳力,田地荒芜。他只凑了三百多元作生活费,可五千的学费从何而来?无奈之下,他白天上课,下午去工地搬砖、扛水泥。不到半月,便病倒了,高烧不退,浑身无力。消息传开,全班震动。几位同学连夜为他起草求助信,递交给学院;全班同学纷纷解囊,哪怕只是几元、十几元。学院院长得知后,亲自到宿舍探望,最终特批他到食堂勤工俭学,以工代酬。班主任冯永超老师送来一身新衣,悄悄塞给他二十元钱。那一刻,这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泪如雨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啊!在“真诚”这两个字面前,一切虚伪都无处藏身,一切苦难都升华为崇高。
那两年,谁不曾受过帮助?谁不曾伸出援手?真诚的互助,成了我们共同的信仰;坦率的批评与宽厚的包容,成了我们友谊的基石。我们虽已年过三十,却个个如“小老虎”般充满斗志:课堂上为一个问题争得面红耳赤,作业中字斟句酌,为一道题、一句话,常常彻夜讨论。那不是争执,而是思想的碰撞,是灵魂的共鸣。真诚,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愈发深厚,愈发纯粹。
我至今难忘自己在毕业前夕的“动摇”。那时,我成了班里有名的“回家大王”。班长李相表曾当面斥责:“你是个毫无毅力的人!”生活委员冀海宝苦口婆心:“这样下去,你对得起你的妻子吗?”成忠义、王秀清、薛怡大姐,也一次次直言相劝。冯永超老师甚至因我屡次缺课,给了我警告处分。冀文秀老师更是在课堂上故意提问,让我难堪。那时,我心中怨怼,以为他们故意刁难。可当他们得知我回家,是因为妻子刚生下孩子,孩子体弱多病时,态度立刻变了。他们不仅默许我周末回家,还在我返校后主动帮我补课,整理笔记。正是在他们的“苛责”与“厚爱”中,我完成了学业,顺利毕业。
如今回想,我满心惭愧。多想再听一次那严厉的批评,多想再做一回那个被你们“管教”的学生。你们不是庇护我的伞,而是照出我灵魂的镜子。
真诚,从不掩饰,也从不退让。
怎能忘记毕业前的那场演讲?学院师生齐聚,高年级、低年级,本校、外校,甚至还有两位外国朋友。现场气氛热烈,掌声如潮。
王秀清走上台,声音坚定:“当一辈子教师,无怨无悔!”字字滚烫,是对教育事业的赤诚。
高俊敏慷慨陈词:“永做一名合格的教师!”那是对改革与创新的庄严承诺。
胡耀强动情地说:“让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一语道出我们共同的心声,将全场推向高潮。
如今,毕业将近三十年。许多人天各一方,音信杳然。但每当夜深人静,那些熟悉的面孔便一一浮现。尽管世事浮躁,人心逐利,我始终无法忘记那段岁月里,那份不掺杂质的真情。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依然会选择那条艰难的路,依然会紧紧握住你们的手。
因为,我深知——真诚,是人生最珍贵的底色。
生活真像一瓶醇香的美酒,而真诚,正是那酒中最珍贵的香料——岁月愈久,愈令人沉醉,愈让人难忘。
朋友们,你们可好?我,真的好想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