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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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节气刚过，真没想到，翘首企盼的瑞雪在我的家乡——土默川上纷然而至。这可爱的小精灵，真是让人欣喜不已啊！
今天早上六点多钟，外面还是一片昏暗。醒来后，我习惯性地拿起手机，屏幕上已满是网友们晒出的雪景图。我急忙打开屋外的灯，拉开窗帘，简直乐不可支——下雪了！地上、房顶都披上了雪白的外衣，天空中的小精灵正姗姗飘落……啊，冬天真正的雪终于来了，真是福音！入冬以来一直无雪，让人总觉得冬天缺了些什么——期盼已久的瑞雪终于光临土默川大地，这一定是个吉祥的好兆头！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窗户，一阵凉风徐徐拂来，清新而爽洁。深深吸一口气，那冷冽的气息直透肺腑，仿佛连鼻腔里的燥热都被瞬间抚平。虽已进入大雪节气，却并不觉得十分寒冷，倒应了民间那句“大雪不冻倒春寒”的俗语：如果大雪节气时土地没有封冻，往往预示着冬天偏暖，而来年春天则须提防“倒春寒”的来访。
啊，这就是我的家乡——土默川上的第一场雪！
雪是冬天真正的使者，唯有它的降临，才能完全展露冬日的风姿。你瞧：灯光下，雪像玉一样洁，像烟一样轻，像柳絮一样柔，从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洒下来，将小院装扮得“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起初，落下的似是雪粒，仿佛半空中有人抓着洁白的砂糖，一把把往下撒。无数颗米粒大小的雪子簌簌降落，有的打在彩钢屋顶上，“沙沙”地演奏着冬日的序曲；有的停在眼前的树枝上，调皮地翻个跟头；有的则蹦到窗台上，转瞬又化作一点湿痕。渐渐地，这些淘气的小家伙悄悄隐去……转眼间，它们化作了灵动的雪花，在空中飘飘摇摇。一开始，雪花还细小，渐渐地，雪越下越密，如蝶如絮，如伞如塔……摇曳着、坠落着，顷刻之间，院里、屋顶、树上，全都覆上了一层晶莹的银装。此时的雪花大朵大朵的，像撕碎的棉絮，像飞舞的鹅毛，在灯光的光柱里打着旋儿，无声地扑向大地的怀抱。
站在窗前的我早已如痴如醉，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如此浪漫，如此旖旎。哦，此情此景，真是景不醉人人自醉啊！
天渐渐亮了起来。按捺不住激动的我，急忙穿好衣服，漫步到家乡的水泥路上。脚踩新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听来分外亲切。这声音在清冷的早晨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松软的云絮里，留下一串深陷的脚印，随即又被新落下的雪花悄然掩埋。啊，静观万物染雪之洁白，欣赏这蜂拥蝶舞般的初雪，多么惬意！漫天飞雪与“美丽乡村建设”中粉刷一新的白墙相互映衬，天地间仿佛化为了一个无垢的银色世界。
尤其是雪花轻触脸颊的刹那，柔柔的、凉凉的、润润的，隐约间竟透出几分温柔的寒意。我不禁仰起脸，任雪花轻盈地落在面颊，落在唇边——哦，好一片清凉！我又伸出手，雪花便柔柔地栖在掌心。我像孩子般仔细端详它的形状，没错，正是“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眼前虽无翠竹，但公路两旁的杨柳，早已处处“琼枝”玉挂。那些粗壮的枝条被积雪压得弯下了腰，却依然倔强地伸向路中央，仿佛要为过往的行人搭起一座晶莹的拱门。我伸出舌尖，尝了尝小雪花的味道，那淡淡的、清冽的、难以言传的，大概就是属于冬天的、幸福的滋味吧。我情不自禁地赞叹：好美啊！这漫天的瑞雪，把土默川装扮得太美了！
我深深呼吸着这清冽的空气——雪，仿佛把空气中游荡的浮尘、轻烟，乃至一切的浊气，都洗涤得干干净净。
天已大亮，雪依然下个不停。我朝着白茫茫的田野走去，想要在这人迹尚稀处，抢拍下土默川雪中独有的美景。站在村西头的高坡上极目远眺，哇！土默川的田野此刻已化作一片无垠的银色海洋。雪，厚厚地覆盖着广袤的大地，像一条巨大无朋的羊毛毯子，温柔地拥抱着沉睡的庄稼。远处，朦胧的村舍与树木，全都隐现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之中。
天地间一片素白，连绵起伏的雪丘在视野尽头与铅灰色的天空相接，分不清哪里是地，哪里是天。偶尔一阵微风吹过，近处的树枝轻轻摇曳，簌簌地抖落几缕雪雾，伴随着飞雪飘散。田野间原本纵横交错的田埂、沟壑，此刻都被抹平了痕迹，只留下纯粹的洁白。几只不知名的野鸟掠过空旷的雪野，留下几声清脆的鸣叫，更衬得这雪中的世界静谧而深远。脚下的积雪踩上去绵软而厚实，每一步都像是陷进了棉花堆里，并发出“咯吱吱”的轻响，仿佛是这片白色世界里唯一的心跳。
我凝望着，思索着：这覆盖田野的厚厚积雪，必定是农人们此时最殷切的期盼吧！
此时，田间、道路，已满是赏雪的人。雪中的人影与远处的树影，仿佛构成了一幅清雅淡远的水墨画，无需过多着墨，便自有一种纯净之美。你瞧，那对老夫妇相互搀扶，指着漫天飞舞的精灵，冁然而笑。你听，年轻媳妇们清脆的笑声——她们仿佛正要随着这雪花一同起舞。最开心的莫过于孩子们。你瞧，准备上学的孩子们一大早就奔到空旷的雪地里，欢呼雀跃，那清脆的回声仿佛要在空中盘旋。他们在雪中奔跑、追逐，身后留下一串串歪斜的脚印。堆雪人、打雪仗、捉迷藏……玩得不亦乐乎。一张张小脸、一双双小手冻得通红，他们却浑然不觉，完全沉浸在忘我的嬉戏中；揉紧的雪球在头顶飞来飞去，他们的衣服上、头发上沾满了雪，俨然成了一个个活泼的小雪人。
望着快乐的孩子们，我仿佛也回到了童年，忆起那些无忧无虑、令人难忘的时光……看着这砂糖般晶莹的白雪，我也忍不住蹲下身，捧起一掬，细细端详。冰冷的雪在温热的掌心一点点融化，化作几颗晶莹的水珠滚动。顾不得手冷，我也和孩子们一起堆起雪人来。正玩得兴起、捏得专注，忽然听见爱人喊我，抬头应声的瞬间——“咔嚓”一声，一张“笑靥如花”的影像就此定格：满脸灿然的我，正蹲在雪地里，双手捧雪，专注地塑造着雪人。
我和爱人彳亍在回家的路上。雪依旧纷纷扬扬地下着，微风裹着雪的清润气息，轻轻拂过我们的面庞。路边的枯草尖上顶着一簇簇雪缨，像是给这片沉寂的田野戴上了一顶顶白绒帽，显出几分滑稽又可爱的生机。走着走着，爱人忽然问我：“老话说‘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真有道理吗？”我笑着回答：“当然有道理。这场迟来的瑞雪下得正是时候。大雪之后，严寒将至，能冻杀土壤中越冬的害虫；融化的雪水渗入土层深处，又能为来年的庄稼预备好水分。——明年，土默川上肯定是个丰收年！”
妻含情脉脉地望着我，眼中映着雪光，亮晶晶的。
我们心中充满了快乐与憧憬。是啊，瑞雪兆丰年！愿这场雪，带给土默川的父老乡亲无尽的欢欣、不竭的智慧，以及迈向明天的蓬勃力量……
（草作于2025.12.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