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蓉城宽窄里行走（组诗）

在蓉城宽窄里行走(组诗)

姜华

昭觉寺

彼时，夕阳已移至西墙根

抓住爬山虎向上攀登

最后坐在房顶上。寺内

诵经声，突然停下来

静，出奇的静。我听见一根针

落在了地上。那个在佛祖前

焚香的女人，望着辽绕的烟雾

企图滤出丈夫出轨证据

寺后有一条小路，蜿蜒至未知

路旁灌木丛中，肯定藏匿着

小兽的眼睛。我看见太阳绕过山巅

黑夜“嗵’地一声砸下来

还有看不见的，是天空

经过的那些神迹

镗钯街

一座前朝老街，日夜睁着眼晴。那些

白天或黑夜进出的人，表情明灭

有长辫子从晚清甩出。花窗内美人移步

檐下两只鹦鹉对吟，钗头凤

瓦松在房顶上辨别阴阳。几粒修辞面壁

偶而从飞檐上坠落，夜隐入夜色

一条东西走向的老街，阅尽世态百相

有人窄走前世，有人宽走今生

在窄巷子

宽窄是因，意念是果。曲与直、轻与重

甚或善与恶、生与死。有时

是一念，有时仅一步

巷子里那些古建、道路、方言和小吃

让人们的目光和欲望，一会儿

黯淡，一会儿明亮

宽窄也是一道哲学命题。宽中也有

逼仄时光，窄里亦含广阔人生

草书

流沙河的草书悬在门楣上。笔下

尽显宽窄、刚柔、和浓淡。如巷子

亦如他弯曲的一生

相邻的两条巷子，为了生存而

相互磨擦。对立统一的格局

俨然似一对夫妻

总有些柔软的事物，在坚硬的岁月里

此消彼长。像地道的川西方言

一张口就能跨越生死

巷子里

胸怀宽阔的人，窄也是宽。心胸

逼仄的人，宽也是窄

曲直，深浅，多寡如四季更替的风

刮过去是人生，刮过来也是人生

生活似一只摆渡的船，机缘全在沉浮

之间。谁在用力把巨浪掀翻

佛说，众生皆苦。佛还说，苦到极处

幸福就会逆流而上

深处

在老城，我能找到前朝磨损的掌纹

文庙、西门楼、八家巷老宅前石狮子

看到我，身体轻轻地颤抖

很旧了。从街巷深处传来的一声咳嗽

我都能辩出他们名讳和姓别。就像那些

街边上花草、古滕，凹陷的条石

很多年了，丛生的故事在这里相克相生

枯荣、恩仇和善恶转换，全在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