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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火飞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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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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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曳的狗尾草

人们相传,狗在去世后会化作狗尾草永存世间,默默注视着它的主人。这虽是传说,但我却深信不疑。晚秋时分,我回到阔别多年的老家,来到了它的坟前。

时代的潮流滚滚向前,土坡变成了柏油,砖瓦变成了钢筋水泥,但在变化之中有些东西却亘古永存。野花开满了村口,我来到了它的身旁,而迎接我的便是那漫山遍野的狗尾草。

秋风轻动,狗尾摇曳,那仿佛是它对我这位老友的亲切问候。拎着煮好的刀头肉放在它的坟前,我蹲下身轻抚墓周的狗尾,一时令我神晃。恍惚中,这种触感像极了它的皮毛,耳畔不断传来它的嘤嘤声,不禁间我竟潸然泪下。

从衣兜中摸出一把口琴,我迎着晚风看着渐落的夕曛,吹响了它最爱的曲调。曲长悠远,狗尾草随风摇曳竟都踩在节拍上。看来你还是像以前那样,还是那么喜欢这首调调……

回想起来,你我的相遇还真是巧合。曾经的我骑着摩托,奔波在都市的钢铁丛林中,独自肩扛着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堪堪度日。那是一个雨夜,下班回家的我因没带伞,只好躲在一屋檐下,心中祈求着风雨早止。从衣兜中摸出一塑料袋,其中的所有便是我的全部口粮。馒头、榨菜配矿泉水,这便是我那时所能拼尽全力而用于果腹的吃食。

蹲坐在门槛上,我一口一口啃着早上剩下的馒头,仰面看着冷冷的大雨,心中思绪万千。就在这时,脏兮兮的它便闪亮登场。只见它穿过门旁堆放的垃圾,一扭一扭的向我拱来。那时的它浑身裹着烂泥巴,全身湿漉漉的,但它那如黑珍珠般明亮的双眼却格外引人注目。看着我手中的吃食,它扭动着身子不断蹭着我,口中嘤嘤不断,想来它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吧。看着如此邋遢的它,在看看眼前水坎中自我落魄的倒影,心中竟生出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依恋情绪。

嘴角一提,左手一扯一扔,一大块白面馍就丢到它的面前。看着它吃得欢的样,我也会心一笑。不久雨停了,我收拾好餐后的垃圾,起身准备离开,但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它摇着尾后足立起,前爪一把攀住我的大腿,张嘴吐舌,似乎是在阻止我的离去。

对于它的表现我也有点措手不及。想来我这等条件,收养它怕是有点痴人说梦。挥手将它拍下,没有留恋转身大步离去。可它却有点不依不饶,就这样一直跟在我身后,直到我家。对于它的这种“无赖”,我也无可奈何。无法,只好笑骂着让它进门。自那以后,它的流浪生涯便迎来了句号,我为它取名黄黄。

“黄黄呀,我来看你了,你在那边安好?”抚摸着那不大的小土包,我衷心的开了口。

“……”无言,清风便是它的话语,摇曳的狗尾就是最好的慰藉,如此我便可莞尔。

日落了,晚霞退场,匆匆赶来的夜潮快已登台。我点燃三炷香插在坟前,双手合十,虔诚的为它祝福。

都说狗狗对于自己的大限是有预感的,这一点不假。那时与现在一样是个寂寥的晚秋,不知从某日起,它就停止了进食,整日无精打采的趴在窝中。也是从那时起,它对我的亲近尤甚,整晚都粘着我。当时我只有厌烦,可现在却徒留唏嘘。

终于,那天还是来了。深夜下班的我一到家,开门就与空空如也撞了个满怀,直到这时我知道你走了。你走的如此决绝,甚至连最后一面都不愿留给我。那夜我整宿睡不着,在辗转反侧中,我的脑海里只有它,只有它……

想来你我相伴八年,我却没有给过你像样的生活。每日不是残羹便是剩饭,可就算这样,你依旧坚定的跟着我,在这陋室中伴着我。每天骑着摩托风里来雨里去,这个家便是你在守护。工作失利时,只有你会来讨我的开心,也只有你不会嫌我这个主人没出息。可如今我富了,但你又在何方呢?

“黄黄,那边的月光亮不亮的呀?曾经的你抢过剩下的骨头,睡过下雨的街头,来世投个好人家吧。”夜色中,我俯身跪倒在它的墓前,泪水如破堤的洪流倾泻而出,久久难以自已。脸庞传来狗尾草的摩挲,那像极了它的舔舐。笑由心而发,一笔一划板正的刻画在嘴角;泪自望舒而泻,大珠小珠串串成链,清明而滚烫……

在阵阵嚎哭中,我慢慢睡去。自梦中,我看见它窝在我的怀里,不断舔着我的手心,与我一道烤着火……想留不能留的才是寂寞,曾经我心怀情感的伟大,可自它走后我才看清命运的强悍。爱无需堆积在心中蹉跎,它所需的仅仅只是一点勇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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