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全第一次见到佳丽是在这一年的初秋,山雾还没散透的早晨。他背着娘连夜缝的粗布书包,磨破的布鞋踩在露水打湿的土路上,刚拐过村口那棵老槐树,就看见石阶上坐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姑娘手里攥着半块红薯,看见他来,眼睛亮得像山涧的星星,脆生生喊:“你就是王全吧?我叫佳丽,以后咱们一起上学。”
那年他们都七岁,村里的小学就一间土坯房,黑板是用墨汁刷的木板,桌子是缺了腿的木箱。王全性子闷,上课只知道低头记笔记,佳丽却不一样,她总爱举着小手问老师“山外面是什么样”,声音清亮得能穿透窗户纸。有次老师被问住了,笑着说“等你们考上县一中,就知道山外面的样子了”,那天放学,佳丽拽着王全的衣角说:“王全,咱们以后都要考县一中,好不好?”王全没说话,只重重地点了点头,把那句约定悄悄埋进了心里。
从小学到初中,他们俩就像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永远是班里的前两名。早上天不亮就一起去山坡上背书,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晚上在煤油灯底下做题,佳丽总爱把不会的数学题推给王全,王全就耐着性子给她讲,讲完了,佳丽会从书包里掏出一颗水果糖,剥开糖纸递给他,说“奖励你的”。那时候的糖稀得能粘住牙,却甜得让王全记了好多年。
初三那年,县里组织摸底考试,王全发烧烧到39度,晕乎乎地进了考场。佳丽知道了,提前泡了姜茶,用保温瓶裹着几层布带到考场外,等王全出来,她把姜茶递过去,眼圈红红的:“你要是考不好,我一个人去县一中多没意思。”王全喝着热姜茶,喉咙里又暖又涩,他看着佳丽,心里突然有个念头:以后不管去哪儿,都得跟她一起。
中考成绩出来那天,邮递员骑着自行车进了村,在老榆树下喊“王全、佳丽,县一中录取通知书”。全村的人都围过来,王全的娘抹着眼泪拉着佳丽的手说“多亏了你,强子才有今天”,佳丽的爹也笑着说“俩孩子都是好样的”。那天晚上,王全和佳丽坐在老榆树下,看着天上的月亮,佳丽说:“王全,咱们下一步要考北大,你信不信?”王全看着她眼里的光,笑着说:“我信,只要跟你一起,啥都能考上。”
县一中离村里有三十多里路,他们俩每周都要走山路回家。每次回家,佳丽都会带些娘做的咸菜,分给王全一半;王全则会把省下来的零花钱,给佳丽买一本她喜欢的课外书。高二那年,佳丽的爹得了重病,家里没钱供她上学,佳丽躲在宿舍里哭了一晚上,第二天红着眼圈跟王全说“我不读了,回家帮娘干活”。王全急了,拉着她的手说“不行,你要是不读了,我也不读了”,那天下午,王全跑回村里,把自己攒了三年的压岁钱都拿出来,又跟娘磨了半天,让娘去跟亲戚借钱,终于把佳丽的学费凑齐了。
佳丽知道后,抱着王全哭了好久,说“王全,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你”。王全摸着她的头,说“咱们说好要一起考北大的,不能不算数”。从那以后,他们学习更拼了,每天早上五点就起床,晚上十二点才睡觉,教室里的灯,总为他们亮到最后。
这一年的夏天,高考成绩出来了,王全考了全县第一,佳丽考了全县第二,两人都被北大录取了——王强学物理,佳丽学生物。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他们又去了老榆树下,佳丽抱着通知书转圈,笑着说“王全,我们真的考上北大了,我们能看到山外面的世界了”。王全看着她笑,心里比自己考上还高兴,他想,以后的日子,终于能和她一起在同一个城市里过了。
北大的校园比他们想象中还大,未名湖的水清澈见底,博雅塔在夕阳下泛着金光。他们虽然不在一个系,但每天都会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去图书馆自习。王全记得,佳丽总爱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阳光洒在她的头发上,像镀了一层金。有次王全去接她,看见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一本《细胞生物学》,他悄悄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坐在旁边等她醒,那一刻,王全觉得,一辈子要是都能这样,就好了。
大三那年,佳丽跟王全说,她想考本校的研究生,以后做科研。王全说“我也想考,咱们还在北大,一起做研究”。备考的日子很苦,他们每天泡在实验室和图书馆里,王全帮佳丽整理实验数据,佳丽帮王全查文献资料。有次王全在实验室做实验到凌晨,佳丽提着热粥过来,说“再忙也得吃饭”,王全喝着粥,看着佳丽冻得通红的手,心里暖得不行。
研究生录取结果出来那天,他们俩都考上了。王全抱着佳丽转了个圈,笑着说“佳丽,咱们又能一起读书了”。佳丽靠在他怀里,笑着说“王全,以后咱们一起留在北京,好不好?”王全点点头,说“好,哪儿也不去,就留在北京”。
研究生毕业后,导师给王全推荐了美国一所顶尖大学的博士后项目,待遇优厚,前途无量。王全犹豫了,他看着佳丽,说“佳丽,我不想去美国,我想留在北京陪你”。佳丽却笑着说“王全,你得去,这是好机会,不能因为我耽误了你的前途”。王全说“可是我走了,你一个人在北京怎么办?”佳丽说“我能照顾好自己,你去美国好好做研究,等你回来,咱们就结婚”。
王全抱着佳丽,哭了。他知道,佳丽是为了他好,不想让他错过机会。临走那天,佳丽去机场送他,她把一条亲手织的围巾递给王全,说“美国冷,记得围上”。王全攥着围巾,说“佳丽,等我回来,咱们就结婚”。佳丽点点头,笑着说“我等你”。飞机起飞的时候,王全看着窗外的北京,心里默念:佳丽,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在美国的日子很苦,文化差异大,科研压力也大。但王全每次想到佳丽,就有了动力。他每天泡在实验室里,加班加点做研究,很快就做出了成果,发表了好几篇顶级期刊论文,导师很器重他,给了他高薪职位,还劝他定居美国。但王全每次都拒绝,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早点做完研究,早点回北京,早点见到佳丽。
他每天都给佳丽打电话,听她说北京的天气,说科研单位的趣事,说她又做了什么新实验。佳丽总说“你别着急,慢慢来,我等你”,王全听着她的声音,觉得再苦再累都值得。有次王全跟佳丽说“我想你了,想早点回去”,佳丽笑着说“我也想你,但你得把工作做好,我等你回来给我讲美国的故事”。
就这样过了五年,王全终于完成了研究项目,他拒绝了导师的挽留,辞去了高薪职位,买了回国的机票。临走前,他给佳丽打电话,说“佳丽,我明天就回国了,你到机场来接我好不好?”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然后是佳丽的闺蜜李娟的声音,李娟的声音很哽咽:“王全,你……你回来就好,我去机场接你。”王全觉得不对劲,问“佳丽呢?她怎么不接电话?”李娟说“你别问了,回来再说”。
王全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飞机降落在北京机场的时候,他一眼就看见了李娟,李娟红着眼圈,手里拿着一个盒子。王全跑过去,问“李娟,佳丽呢?她怎么没来?”李娟哭着说“王全,对不起,佳丽……佳丽在一年前得了癌症,已经走了”。
王全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你骗人,佳丽前几天还跟我打电话,说等我回来的,你骗人”。李娟把盒子递给王全,说“这是佳丽留给你的东西,她走之前说,不让我们告诉你,怕影响你在美国的工作,她说……她说让你好好活下去”。
王全打开盒子,里面有一条围巾,是他临走前佳丽织的那条,还有一本日记。他翻开日记,第一页是佳丽的字迹,娟秀又有力:“今天王全去美国了,我去送他,他说等他回来就结婚,我等他,不管等多久,我都等他。”后面的日记,记录着佳丽每天的生活,直到有一天,日记里的字迹变得潦草:“今天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得了癌症,晚期。我不想告诉王全,他在美国那么辛苦,不能让他担心。我得好好治病,等他回来,我还想跟他一起去未名湖,一起去老槐树下。”最后一页,是佳丽去世前一天写的:“王全,我等不到你回来了,对不起。你回来以后,要好好活下去,别想我,找个好姑娘,好好过日子。我会在天上看着你,看着你幸福。”
王全抱着日记,蹲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他想起小时候佳丽递给他的水果糖,想起县一中时佳丽给他的姜茶,想起北大图书馆里佳丽熟睡的样子,想起临走前佳丽说“我等你”。那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回放,每一个画面都那么清晰,却又那么遥远。
后来,国家给王全安排了很好的工作,在北京大学做教授,待遇优厚,前途无量。同事们都很佩服他,说他年轻有为,家人也多次给他介绍对象,劝他忘了佳丽,重新开始。但王全每次都拒绝,他把佳丽的日记放在抽屉里,每天晚上都会拿出来看,看着佳丽的字迹,就像佳丽还在他身边一样。
王全经常去未名湖,坐在他们以前常坐的那个位置,看着湖水,想起佳丽说“咱们以后一起留在北京”;他也经常回村里,坐在老槐树下,看着天上的月亮,想起佳丽说“咱们以后都要考县一中”。村里的人都说王全傻,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守着回忆过一辈子。但王全不觉得傻,他知道,佳丽一直在他心里,从未离开过。
转眼之间,王全已经三十五岁了,还是孑然一身。有次同事问他“王教授,你为什么不找个对象?”王全笑着说“我在等一个人,等她回来”。同事叹了口气,没再说话。王全知道,他等的人不会回来了,但他还是想等,就像佳丽当年等他一样。
这天晚上,王全坐在书桌前,翻开佳丽的日记,看着最后一页的字迹,眼泪又流了下来。他轻声说“佳丽,我想你了,你在天上还好吗?我没有找对象,我还在等你,等你回来跟我一起去未名湖,一起去老槐树下。”窗外的月亮很圆,像他们小时候看到的那个月亮一样,王全知道,山月虽然不渡人,但他对佳丽的思念,会一直渡着时光······
王全搬进燕园旁的教授公寓那年,正好四十岁。窗外的玉兰花谢了又开,他书桌左上角的相框始终没变——那是那年夏天在村口老榆树下拍的照片,十七岁的佳丽扎着马尾,手里举着北大录取通知书,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他站在旁边,拘谨地攥着衣角,眼里却全是藏不住的欢喜。
公寓里的陈设简单得近乎刻板,浅色书架上摆着大半是物理类专著,只有最下层放着个褪色的布盒子。每天晚上写完论文,王全都会把盒子拿出来,里面是佳丽的日记、那条织了半截又拆了重织的围巾,还有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佳丽的字迹:“王全,这道物理题我还是不会,明天你再给我讲一遍好不好?”纸条边缘被摩挲得发毛,就像他心里反复琢磨的那些回忆,从来没淡过。
这年春天,王全牵头的“新型量子通信技术”项目到了关键阶段。实验室的灯常常亮到后半夜,团队里的年轻研究员们熬得眼睛通红,王全却总能保持着精准的判断力,连最复杂的数据流都能一眼找出问题。有次博士生小林忍不住问:“王教授,您怎么好像永远都有精力?”王全看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代码,愣了愣,想起二十年前在县一中的煤油灯下,佳丽也是这样问他:“王全,你怎么做题不困啊?”那时候他笑着说“跟你一起学,就不困了”,现在他只是轻声说:“心里有要做的事,就不觉得累。”
项目攻关最紧的那段日子,王全得了重感冒,发烧到38度还硬撑着去实验室。小林发现他脸色不对,硬把他往宿舍送,路过未名湖时,王全突然停下脚步。湖边的柳树发了新芽,风里带着淡淡的花香,他想起大三那年春天,佳丽拉着他来这里放风筝,风筝线断了,两人追着风筝跑了一路,最后坐在湖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佳丽当时说:“王全,以后咱们每年春天都来放风筝好不好?”他那时候点头如捣蒜,可后来他去了美国,再后来,就再也没机会了。
“王教授?”小林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王全揉了揉眼睛,低声说:“没事,咱们走吧。”回到公寓,他从布盒子里翻出佳丽的日记,翻开其中一页——“今天跟王全去未名湖放风筝,风筝飞走了,他说以后会给我放更大的风筝,我信他。”字迹娟秀,带着少女的雀跃。王全摸着纸页,眼泪慢慢落下来,滴在“我信他”三个字上,晕开一小片墨迹。
秋天的时候,项目终于取得突破,这项技术能大幅提升通信安全系数,被列为国家重点推广项目。表彰大会那天,王全穿着笔挺的西装,站在台上领奖,台下掌声雷动。他看着台下熟悉的同事,突然想起当年高考放榜时,全村人围着他们鼓掌的场景,佳丽当时拉着他的手,笑得比谁都开心。下台后,校长拍着他的肩膀说:“王全啊,你真是国家的栋梁!”王全笑了笑,心里却在想:佳丽,你看,我没让你失望。
表彰大会结束后,王全的姐姐从老家赶来,又给他带了相亲对象的照片。“全子,你都四十多岁了,再不成家,娘在地下都不安心。”姐姐坐在沙发上,把照片推到他面前,“这姑娘是咱们县医院的医生,人好,脾气也好,你们见一面试试?”王全拿起照片,看了一眼,又轻轻放下,说:“姐,我心里有人,你别再为我操心了。”姐姐叹了口气,眼圈红了:“全子,佳丽已经走了十年了,你不能总活在回忆里啊!”
王全没说话,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博雅塔。十年了,他每年清明都会去给佳丽扫墓,每次都带着她最爱的白菊。墓碑上的照片还是佳丽研究生毕业时拍的,穿着学士服,笑容明亮。他每次都会坐在墓碑前,跟她说这一年发生的事,说项目进展,说村里的老榆树还好好的,说他又想起了小时候一起背书的日子。有时候他会坐一下午,直到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才慢慢站起来,说:“佳丽,我明年再来看你。”
姐姐在公寓住了三天,每天都劝他,可他始终没松口。临走那天,姐姐把娘织的毛衣递给她:“这是娘走之前给你织的,说等你结婚的时候穿。”王全接过毛衣,手感还是暖暖的,就像娘还在的时候。他想起小时候娘总说“全子跟佳丽要好好的”,想起娘病重时还拉着他的手说“别让佳丽等太久”,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王全的头发渐渐有了白霜,实验室里的年轻研究员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他还坚守在岗位上。他又牵头搞了几个重点项目,培养出了很多优秀的学生,不少学生都成了行业里的骨干。有次学生们给他办六十岁生日宴,酒过三巡,有个学生问:“王教授,您这辈子有没有什么遗憾?”
王全看着满桌的年轻人,笑了笑,说:“有啊,没来得及跟喜欢的人一起放风筝,没来得及跟她结婚,没来得及陪她走完一辈子。”学生们都沉默了,他们早就听说过王教授心里有个再也见不到的人,却没想到这份遗憾藏了这么多年。王全喝了口酒,又说:“但我也没什么遗憾,我把她想做的事,都替她做了。她想做科研,我就一直搞研究;她想为国家做贡献,我就尽全力做好每一个项目。”
六十岁以后,王全渐渐把工作交给了年轻人,自己只偶尔去实验室指导指导。他有了更多时间回村里,老榆树还在,只是树干更粗了,枝繁叶茂的,能遮住大半个院子。他会坐在老槐树下,晒着太阳,想起七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佳丽的场景,想起她手里的半块红薯,想起她说“以后咱们一起上学”。村里的老人越来越少,认识他们的人不多了,只有村头的张大爷还会跟他说:“全子,还记得不?你跟佳丽小时候总在这树下背书,声音亮得很。”
有次回村里,王全在老槐树下发现了一个小女孩,扎着羊角辫,手里攥着本课本,正小声背书。他走过去,笑着问:“小姑娘,你在背什么啊?”小女孩抬起头,眼睛亮得像星星,说:“爷爷,我在背课文,我想考县一中,考北大!”王全的心猛地一揪,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佳丽。他蹲下来,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说:“好啊,爷爷相信你,只要努力,一定能考上。”
从村里回来后,王全做了个决定,他把自己的积蓄拿出来,在村里捐建了一所希望小学,还设立了奖学金,资助村里的孩子上学。开学典礼那天,他站在学校门口,看着孩子们背着新书包走进教室,心里满是欣慰。他想起佳丽当年总说“要是村里的孩子都能读书就好了”,现在,他终于帮她实现了这个愿望。
七十岁那年,王全的身体越来越差,常常咳嗽,走路也慢了。他最后一次去给佳丽扫墓,是在一个春天的早晨,手里拿着一束白菊,慢慢走到墓碑前。他坐在墓碑旁,轻轻抚摸着照片,说:“佳丽,我来看你了。村里的希望小学建好了,有很多孩子在读书,他们都很努力,像咱们小时候一样。我这一辈子,没辜负你,也没辜负国家,我做得很好,是不是?”
风轻轻吹过,带着花香,好像是佳丽在回应他。王全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佳丽问他物理题的字迹。他把纸条放在墓碑前,说:“佳丽,这道题我讲了一辈子,现在终于可以跟你好好讲讲了。”
那天下午,王全在佳丽的墓碑旁坐了很久,直到夕阳西下,才慢慢站起来。他走得很慢,背影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孤单,却又格外坚定。
第二年春天,王全安详地走了,走的时候手里还攥着那张佳丽织的围巾。学生们按照他的遗愿,把他的骨灰一半埋在村里的老榆树下,一半埋在佳丽的墓碑旁。
又是一年春天,老榆树枝繁叶茂,挂满了一串串榆钱,榆钱的馨香飘满整个村子。希望小学的孩子们在榆树下背书、玩耍,声音亮得很。有个小女孩指着老榆树,问老师:“老师,这棵树为什么这么大啊?”老师笑着说:“因为这棵树下,藏着两个很爱读书、很爱国家的人,他们一直在看着你们呢。”
月光洒在老槐树上,也洒在佳丽的墓碑上,温柔得像当年县一中夜晚的月光。王全终于等到了他的佳丽,他们可以一起在老榆树下背书,也可以一起去未名湖放风筝,一起走完剩下的路。山月从未缺席,月光如水······
王权和佳丽的爱情,也从未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