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远去的岁月

琪琪八岁那年，第一次跟着齐峰和南炫回南方老家。车子驶进巷口时，她扒着车窗兴奋地喊：“妈妈，你看那棵大树！”

巷尾的老梧桐树比照片里更粗壮，枝桠像撑开的绿伞，细碎的阳光透过叶片缝隙落在青石板路上，晃得人眼晕。齐峰推开车门，指尖刚触到微凉的风，就听见熟悉的声音：“琪琪回来啦！”

邻居张奶奶提着菜篮迎上来，看见南炫身后的小姑娘，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这就是琪琪吧？跟你妈妈小时候一模一样。”琪琪躲在南炫腿后，偷偷打量着眼前的老人，又飞快地看向南炫，得到妈妈点头的示意后，才小声喊了句“奶奶好”。

老房子是两层小楼，院子里还留着齐峰小时候种的月季，南炫熟门熟路地搬行李，齐峰则蹲在花坛边整理枝叶。琪琪晚好奇地绕着院子转，突然发现墙角放着一个旧木盒，她踮起脚尖够下来，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叠泛黄的信纸和一枚梧桐书签——书签边缘有些磨损。

“妈妈，这是什么呀？”琪琪举着书签跑过来。齐峰接过书签，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日期，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这是妈妈和爸爸第一次在图书馆见面的日子。”

那天晚上，琪琪缠着要听爸爸妈妈的故事。齐峰坐在床边，南炫靠在门框上，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考研时的苦、异地恋的难、在北京打拼的累，都变成了带着温度的片段。讲到齐峰连夜坐高铁赶回来照顾生病的南炫时，陈念晚皱着小眉头问：“爸爸，你那时候不困吗？”

南炫走过去摸了摸女儿的头，目光落在齐峰身上：“因为爸爸知道，妈妈在等我，再累也得赶回来。”齐峰笑着捏了捏女儿的脸蛋：“所以呀，相爱的人不管隔多远，心里都装着对方。”

假期快结束时，南炫提议去母校看看。图书馆靠窗的位置坐着两个埋头看书的学生，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像极了当年的齐峰和南炫。琪琪跑到书架前，学着大人的样子抽出一本书，刚翻了两页，就听见南炫喊她：“琪琪，过来捡银杏叶啦！”

图书馆外的银杏树上落下几片新叶，齐峰和南炫蹲在地上捡叶子，琪琪也跟着凑热闹，把捡来的叶子拼成小小的爱心。齐峰拿出手机，拍下南炫和女儿的背影，照片里，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母女俩的笑声飘得很远。

回去的路上，琪琪趴在车窗上，看着渐渐远去的母校，突然说：“爸爸妈妈，等我长大了，也要来这里读书，也要找一个像爸爸对妈妈一样好的人。”

齐峰和南炫相视一笑，齐峰握住南炫的手，轻声说：“好啊，妈妈和爸爸到时候来送你。”南炫紧了紧齐峰的手，补充道：“还要像现在这样，陪你捡银杏叶。”

日子就这样在平淡中慢慢流淌。琪琪上了初中，开始有了自己的小秘密，会跟齐峰分享班里的趣事，也会在考试失利时躲在南炫怀里哭。南炫的报社推出了新媒体专栏，她每天忙着写稿、拍视频，常常加班到深夜；齐峰的公司承接了一个重要项目，经常出差，有时候一去就是半个月。

有一次，齐峰出差回来，刚推开家门，就看见南炫趴在电脑前睡着了，屏幕上还停留在未写完的稿件页面。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给她披上外套，又把桌上的凉掉的咖啡换成温牛奶。南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齐峰，嘴角立刻弯了起来：“你回来啦？”

“嗯，”齐峰坐在她身边，揉了揉她的肩膀，“稿子明天再写吧，别累着了。”南炫摇摇头，拉过他的手：“你才是，出差在外肯定没好好吃饭，我去给你煮碗面。”

厨房的灯光亮起来，齐峰靠在门框上，看着南炫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突然觉得，不管在外打拼多辛苦，只要回到这个家，看见她的笑容，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

琪琪高考那年，齐峰和南炫特意调整了工作节奏，每天陪女儿复习。高考结束那天，琪琪走出考场，看见齐峰和南炫举着“恭喜琪琪解放”的牌子，忍不住笑着跑过去，抱住他们：“爸爸妈妈，我感觉考得不错！”

录取通知书下来那天，琪琪拿着写有北大名字的通知书，蹦蹦跳跳地跑到齐峰和南炫面前：“你们看！我真的考上啦！”齐峰激动地抱住女儿，眼泪差点掉下来，南炫则拿出手机，拨通了老家张奶奶的电话：“张奶奶，琪琪考上我们母校啦！”

送琪琪去学校报到那天，齐峰和南炫陪着她走遍了校园的每个角落。走到图书馆前的银杏树下时，琪琪突然停下脚步，从包里拿出一枚新做的银杏书签，递给齐峰和南炫：“爸爸妈妈，这是我昨天捡叶子做的，你们一个人一个。”

书签上用马克笔写着“2000.9.1”，是琪琪报到的日子。齐峰接过书签，看着女儿眼里的光，突然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南炫握住齐峰的手，轻声说：“你看，我们的约定，实现了。”

琪琪在学校住了下来，齐峰和南炫每个月都会去看她。有时候他们会一起在学校的食堂吃饭，有时候会在银杏树下散步，听琪琪讲学校的新鲜事。有一次，琪琪指着不远处一对牵手散步的老人，对齐峰和南炫说：“爸爸妈妈，等你们老了，我也陪你们这样散步。”

齐峰笑着点头，靠在南炫肩上：“好啊，到时候我们还来这里捡银杏叶，做书签。”南炫轻轻拍了拍齐峰的手背，目光温柔：“不管多久，我们都在一起。”

岁月流转，北大的银杏树叶绿了又黄，落了又生。齐峰和南炫渐渐老去，头发染上了霜白，脚步也慢了下来，但他们依然保持着每个月去母校的习惯。有时候琪琪会带着自己的孩子一起来，小家伙围着银杏树跑，齐峰和南炫坐在长椅上，看着孩子们的身影，手里握着当年的银杏书签，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银杏树上，也洒在齐峰和南炫身上。齐峰握住南炫的手，轻声说：“你看，我们从来都没有走远。”南炫笑着点头，靠在他肩上：“是啊，从来都没有。”

两个相爱的人，从青涩年华到白发苍苍，从两个人的相守到一家人的团圆，不管时光如何变迁，不管岁月如何流转，他们的心始终紧紧贴在一起，就像那枚永远带着温度的银杏书签，记录着他们的故事，也见证着他们永恒的爱。而这份爱，会像巷尾的老银杏树一样，深深扎根，枝繁叶茂，永远不会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