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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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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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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护

在医院里陪护母亲,一夜未眠。

5月23日,父亲的来电铃声在夜里十点的时候响起,像块突然坠入心湖的石头,在寂静里砸出刺耳的涟漪。我盯着屏幕上“父亲”两个字,指腹触到的玻璃面沁着冷意。我知道,一定有紧急的事情发生。听筒里传来的呼吸声浑浊得像揉碎的砂纸,父亲说:“你妈……高血压又犯了,浑身发抖,直冒虚汗。”

我挂了父亲的电话,首先给妹妹打电话,问她周末是否回家了。正好,这个周末妹妹没有加班,她答应马上到我的小区门口接我去老家。我又往包里塞了降糖药和保温杯,妻子给我拿来毛巾、牙膏、牙刷和速效救心丸。我们匆匆下了楼。

车子在深夜的街道上疾驰,路灯透过车窗,让我感到眩晕,似乎看见母亲苍白的脸。

到了老家。母亲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左手始终按着太阳穴,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父亲把收拾住院的物品已经装好,我们没有多少语言上的沟通,赶紧扶母亲上车,因为母亲高血压犯了,总伴随着心脏病复发。

急诊室的灯光白得晃眼,消毒水的味道铺天盖地涌来。量血压的护士报出数字时,95/210,那数字像根针,扎得空气都沉了下去。医生开医嘱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刻板,“需要急救,静脉滴注降压药物”,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两位护士将我支开,她俩把母亲扶进抢救室。

电子屏上的数字跳得缓慢。妹妹守在母亲身边,我攥着医保卡和住院押金单在人群里穿梭。

吊水,监测血压和心电图,一直到两点半,我办好住院手术,母亲住进病房,护士拿来输液瓶,手臂上扎着留置针,透明的液体顺着输液管一滴一滴落下,滴在空寂的夜里,也滴在我悬着的心上。

住院后,妹妹带着我的妻子、妹夫等人回家去了,我留下陪护母亲。

我坐在母亲的病床边,毫无倦意。母亲眼睛半睁着,目光落在天花板的花纹上,像在看很远的地方。许久,母亲说:“你去歇会儿,我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像耳语。我说:“我没有瞌睡,您放心闭目养神吧。”

走廊里偶尔有护士推车经过的声音,轮子碾过地面发出轻微的“咕噜”声,在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旁边护士站的时钟指向三点,四点,五点,每一次指针的移动都像是在拉长时间的维度。其间,我出门喊护士来换瓶,轻轻的,生怕影响别人休息。后来才知道,几个病友也是迷迷糊糊的睡不踏实,他们也为我母亲的病感到担忧。

一个人静静地坐着,看点滴一点一点滴着,一百滴了,二百滴了,三百滴了......我忽然听到母亲微微的鼾声,心情轻松了许多,母亲终于不再烦躁了。

想起母亲上个月体检时,医生叮嘱她要按时吃药、注意休息,她总是笑着应下,说自己会照顾好自己。几天前通电话时,她还自己好的很。谁知道,那时,她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体不大好了,怕影响我们工作,没有告诉我们。

凌晨五点,输液管里的液体还在不急不缓地滴落,窗外的天色渐渐泛起灰白。母亲的病床在窗户边,我看着晨光一点点爬上她的脸颊。那些在深夜里翻涌的焦虑和不安,此刻似乎都随着点滴的药液,慢慢渗入了时间的缝隙里。

阳光渐渐铺满了病房,落在母亲的被子上,像一层温暖的金纱。我轻轻拉上窗帘的一角,挡住过于刺眼的光线,然后在椅子上坐下,握着母亲放在被子外的手。那只手曾经牵着我走过童年的小巷,曾经在厨房里变出满桌的饭菜,此刻安静地躺在我的掌心,带着岁月的温度。

六点半,我下楼到餐厅给母亲买了早餐,去开水房灌了开水给母亲吃药。母亲叮嘱我按时吃药,别只想着她,弄坏自己身体。母亲一直担心我的身体,我早已过了半百年岁,身体也不大好。因此,母亲常常身体小恙就不和我们说,自己硬扛,尽管我们多次警告她,上了年纪的人,硬扛会有更大危险。母亲口头应着,却常常隐瞒自己病痛。

这一夜未眠的时光,像一段被拉长的胶片,每一帧都清晰地记录着担忧、疲惫,以及那些深藏在日常里的、从未说出口的牵挂。或许人生就是这样,总要在某些突如其来的时刻,才能真正读懂亲情的重量,才能明白,所谓的陪伴,从来都不是简单的相守,而是在时光的长河里,我们互为彼此的岸,互为彼此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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